安宿,室中牀、榻、棹、几以及帐、被、枕、褥,件件精美。
  七窍睹此,笑谓珠莲曰:“昔日鬼缝、茅亭傍石而眠,不料又有今日也。”珠莲曰:“郎君以仙子荣华,意在修道,岂知修道功效其时甚远,何若享现成官爵之为愈乎?”七窍曰:“夫人之言是也。”谈谈论论,不觉鸡声三唱。侍女等在外呼曰:“相爷将早朝矣,请姑爷速着朝裳,同至午门候旨。”七窍闻呼,起而出室。丫结四五,捧着朝冠朝服,与彼服之。服后,又奉香汤沐面。沐已,一翁一婿,上了车儿,直望午门而来。其时众官业已毕集,见得郝相,齐到车前拜问。复向七窍同声应曰:“吏部大人,此次受惊不小,今日珠还合浦,吾等闻得,无不喜之。”七窍曰:“承蒙众位挂念,此系弟之不幸,贻笑僚友多矣!”众官曰:“上天日月,尚有昏暗。何况大人?”彼此推让一番。
  忽听朝鼓冬冬,金钟响亮,黄龙天子已登殿矣。众官入朝贺礼毕,鸳班鹭序,侍立两旁。郝相俯伏金阶,将七窍归都奏上一本。天子下旨:“宣七窍上殿,仍还吏部尚书之职。”七窍曰:“累承主上洪恩,未能补报。今又恩施格外,微臣自当竭力焉。”拜罢天子,回到相府,郝相遂命役吏排下执事,送夫妇回衙。夫妇拜辞郝相,同归本部。炮声三震,随从济济,好不侥幸。及到吏部堂上,先拜北阙,次拜官樱乃时之际,本衙僚属,齐来参见。七窍逐一见毕,然后退入。数十婢女扶出珠莲,夫妇同拜华堂,设筵畅饮。门外大吹大擂,备极荣华。
  右班丞相钟文光见七窍为天子宠爱,心甚不喜,每每议事,与之不和。七窍暗奏一本,天子即将钟相降了三级。钟相怀恨,欲搜七窍之短以奏之。恰遇南龙地界宜配滋事,抢掠民间,上发兵丁,与贼对垒。喜得皇王福现,贼不能胜,临阵日擒下十余小贼,统兵帅主一一拷问,曰:“尔等为何不安本份?”小贼曰:“吾乃乡间愚民,焉敢作乱?此系吏部尚书七窍仆人李赤倡首耳。”帅主曰:“七窍仆人属谁所使。”小贼曰:“七窍自作侍郎时,已有篡位意矣。”帅主询得其实,押回都下,交与钟相。钟相复询,所供如前,甚喜有间可乘,即速上朝奏闻天子。天子震怒,下旨将七窍爵秩削却,发锦衣卫严审。七窍在部犹未知得,尚与珠莲谈笑自如,郝相闻之,忙驾车来,冲门而入。






第一一八回 贬塞外遭逢不偶 遇老道拯救归亭


  郝相慌慌忙忙来到部衙,内役入禀七窍。七窍闻禀,行至大堂,迓入花厅。香茗献后,七窍曰:“岳父驾至,未能远迎。但不知忙促若斯,所示何务?”郝相拭泪言曰:“婿运何晦!才从荒山寻尔归来,幸天子隆恩,官还原职。只思部衙稳坐,重加爵秩,拜为学士一品。谁料南龙地界贼匪悖叛,飞文入奏。上命司为楝统领士卒剿除,以安亿姓。为楝催兵如火,不日已到。两兵相对,逆贼累败。擒得小贼十余,拷问叛逆根源,贼以贤婿仆夫李赤等告之。究其所统逆者谁为之首,贼云闻得李赤常以大言励吾辈曰:『尔等行伍严加整顿,倘皇天默佑,一旦将黄龙天子龙位夺来,俾吾主七窍登之,自加尔侪官爵。』为楝一一讯确,当将口供载入飞文,命武士黄柄押贼回都,交钟相府中。钟相与婿素有仇恨,复讯一遍。小贼所说果与文内口供无二。遂以飞文挟在本章,奏闻天子。天子大怒,已下旨意。不惟将婿官品和根削却,且命锦衣卫严为审讯。锦衣卫又属钟相犹子,贤婿此去,必是苦打成招。”七窍闻之,魂飞天外,双膝跪地,泣而言曰:“为婿不愿归都,岳父苦苦相劝。
  如今冤遭不白,岳将何以救婿耶?”郝相曰:“贼儿叛扯,天子旨下,这是贤婿晦运使然。愚岳即欲救之,乌得而救之?惟于审讯后,如加斩决,收尔尸骸,厚以厝之。如天子有恩,蛮邦充配,愚岳多备银两,以整行装。尔妻珠莲随吾度日而已,外此别无良策焉。”七窍牵衣大哭,曰:“良策仅此乎?吾命为岳害矣!倘在茅亭,乌得斩决充配之罪?”郝相怒曰:“为岳不辞千里寻尔归都者,原非歹意,谁叫尔结连贼党,上逆朝廷?而今事已败露,口口将岳抱怨,是以岳好意反为仇雠矣!为岳从此不管尔事。”言罢,拂袖上车而返。
  七窍攀留不及,心无主脑,退入衙内,大哭不休。珠莲询其所以,七窍将逆贼连累以及郝相拂袖情景告之。珠莲聆言,恍如天半响一霹雳,遂与七窍抱头相泣于内庭。久之,七窍曰:“事势至此,徒泣何益?早知荣辱无常,甚悔当初不应复入都下。”珠莲曰:“只想吾父奉命寻夫归都,享受荣华。谁识逆贼悖叛,将夫咬着?倘天子有恩,充配蛮方,妻愿随之。如其斩决市曹,妻愿死之。”言此复泣。
  正泣之际,锦衣卫已发数十武士,手提缧绁,来到吏部捉拿七窍。七窍出,武士不由分说,拥上前来,套着颈儿,向外便走。七窍此际暗想:“前日一进一出,何等尊贵,今日颈加绁缧,倏作罪犯。”见得街坊百姓,人人触目,又惨又愧,俯首而行。不过片时,已至锦衣衙门。武士禀入,锦衣升堂,将七窍带至大堂跪下,欠身言曰:“尚书大人,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