虑矣。今日无事,且提二班女徒试之。盖前则先阳而后阴,今则先阴而后阳也。”遂传桃英、棠英二女弟子立于台下,举镜一照,二英魂离躯壳,自觉身腾空际,悠悠忽忽,不知至于何所。
  及俯首下视,乃北海关也。桃英惊曰:“万星台相隔北海关,其遥不啻万里,何能一刻即到此耶?此必师尊以幻境试吾也。吾姊妹可扭转风车,仍归万星台,习吾大道。”殊将风车扭转,已见万星台矣,又被狂风一拂,不由自主,复吹至北海关外,徐徐坠下。二英共相惊讶,不知为何。
  正猜疑间,忽来二位男子,儒冠儒服,俊秀非常。见得二英,近而询曰:“佳人何来?”二英曰:“不意至此耳。”二儒曰:“尔莫非桃、棠二英乎?”二英曰:“然。”二儒曰:“如是,尔我真有缘矣。”二英曰:“何缘之有?”二儒曰:“前三日吾等遇一道长,言今日午刻有二仙子为狂风吹起,坠于此间,与尔二人有夫妇缘,不可错过。吾闻其说,当问老道为谁。老道曰:『吾乃紫霞真人。因三缄弟子女班中,惟此二花妖尚有红尘大福,尔等收回家去,结为夫妇。俟至巍科取得,自使彼为夫人一品,以享荣华。老道之言,尔宜谨记。』吾得老道指点,故候于此。不料仙言无诳,竟与二美相会。此皆月老注定,无有差移也。望二仙子思之。”
  二英曰:“是何言也?吾姊妹炼道多年,原欲名列仙班,以脱植身躯壳。尔为读书士子,应体圣贤明德新民之旨,诚意正心之学,而乃见美色而即贪,焉能入道深深,以期上进?君不见伊古以来,黄卷名流、青登学士累困场屋而终身落魄者,皆为欢娱片刻,误却了事业一生。况淫恶滔天,每多绝嗣惨报。妾言可作龟鉴,尔其朝夕诵读焉。”二儒曰:“逾墙钻穴,皆属邪行。吾等不敢为,亦不忍为也。若尔二美,与吾二人结有夙缘,且又指点上仙,焉可错过?”
  二英见好言劝诫不能破其淫心,暗地商曰:“忠言逆耳,药石成仇。即再口吐莲花,谅亦无益。吾姊妹不若驱风而返,以免彼念切求凰,属意吾辈也。”言罢,驾动风车。刚起数丈余高,又为狂风扭转,与二儒所立相隔不过数武。二儒曰:“尔姊妹若与吾等无缘份,去则竟去矣。风车起而又坠,可见月老所定,难以转移。”遂走上前,各拥一英而行。二英步履艰难,二儒呼唤一声使者,车儿已至。二儒于是将二英扶上,望前进发。二英思逃,怎奈妖法不灵,难于脱身。
  不久之间,大第在望,红窗粉壁,彩色可人。二儒忙忙将二英车儿拥到门首。只见第内张灯挂彩,笙箫鼓乐,入耳悠扬。刚到中堂,内出女眷数人,扶二英下车。二儒楚楚衣冠,与之交拜成礼,二英傲而不拜。后堂又出十余女眷,或牵或扯,强彼拜完花烛。拜已扶入,分为东西两室。二英不相见面,商议无从。待至烛炳兰房,新郎入室,二英心内慌乱,不知若何脱此牢笼。
  却说桃英见新郎宽衣欲卧,暗暗移步,向外便走。谁知新郎眼快,早被扯着。桃英气极,击之以掌。新郎倒地,大呼:“救命!”内室女眷齐出,问明来历,交相骂曰:“不受抬举的丫头,可吊在西廊,重加鞭扑。”甫将桃英吊定,东廊内亦大声呼曰:“新人持刃弒新郎矣!”女眷闻呼拥去,亦将棠英捆束,同吊西廊柱上。
  一粗暴老妪手举皮鞭,着力笞之。笞后,二三女眷又劝之曰:“二新郎满腹诗书,人品俊秀,与尔为配,甚不辱尔,尔何执拗不从?”二英泣曰:“吾姊妹修炼辛苦,原望大道能成,名列仙班。若尘世之富贵荣华,非所愿也。冀尔家老少女男大发慈仁,将吾释却。倘得仙班忝列,恩铭肺腑,必有以报焉。”老妪怒目曰:“尔与吾儿良缘缔自前生,故天送尔来兹,以与吾儿合卺。尔乃不顺天意,反有谋夫之心。吾且将尔二人幽禁空室,如其回心则已,若仍傲性,活活把尔笞毙,尸抛荒野,看尔其奈谁何?”老妪言罢,命人解之。二英遍体疼痛,欲生不能,欲死不得。方将索儿解下,已倒卧地中。
  老妪顾谓女眷曰:“尔等可扶入空室,为吾幽禁。”女眷得命,撩衣挽袖,顷刻扶入室内,将门紧闭而出。二英极目,室如黑漆一般,其中空空,渺无一物。自觉身痛如刺,只得相偎相傍,席地坐之。想到受辱如斯,齐放悲声而泣曰:“炼道原求道习成,列位仙子想华荣;色身示人皆自误,幽室如牢甚痛心。”泣已,暗将原功运用,幸而腹不甚馁。
  坐至第三日,耳听室外笑声琅琅。转瞬间,门已启矣。二英睨视,有二三女娘,容貌如仙,直入室中,持灯相照。内一女娘曰:“可惜二枝出色名花,坠于泥窖。婢子可移木座来。”复呼一小鬟高燃红炬,插于壁上。殆至木座安好,女娘笑容可掬,扶二英坐。
  坐已,中一女娘曰:“男愿为有室,男若无室,则独阳不长。女愿为有家,女若无家,则孤阴不生。自古至今,阴阳相配,始有人伦。尔何如是其傲,不思福享尘世,区区痴求仙子?曾见当世有谁成仙乎?不若听吾相劝,抛去求仙之念,易为夫妇之欢,以免暗室幽囚,受此苦恼也。吾言若是,尔其细思。”






第一二八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