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自坠孽海,枉吾历年修炼工夫。”叹息数声,大哭而去。
  又说转心道人为玉镜一照,神魂飘荡,已至家乡。乡有吕老,见而询曰:“尔陈茂老先生耶?”转心曰:“然。”吕老曰:“闻尔从师学道矣,为何今日复返荜闾?”转心曰:“炼道之余无事,又转乡村,会会故人也。”吕老曰:“尔当年所谋吴姓阴宅,现今欲售,犹愿之乎?”转心曰:“吾已离家炼道,成仙为望。家务一切,久抛之荒山外矣。”吕老笑曰:“吾且询尔,仙人有子孙乎?”转心曰:“何尝无之?”吕老曰:“因为成仙一念,子孙即不顾乎?”转心曰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耳。”吕老曰:“儿孙之福,半由祖宗积德,半归祖冢发祥。吾闻仙人中所最重者孝行,以尔言思之,仙人亦不尽皆孝矣。”转心曰:“谁是孝字有亏而可为仙者?”吕老曰:“即尔之所为是也。”转心曰:“吾之不孝安在?”吕老曰:“尔父尔母合厝之地,原不大佳,尔熟葬经,即要从师学道,宜卜一吉穴,以安亲灵。尔胡以出家不认家之言来对故人也?设或异日风穿水灌,泥污亲骸,泉下有知,能不怨乎?吾之责尔以不孝者此耳。”转心曰:“卜吉地以厝父母,心非不愿,特恐见斥于仙师。”吕老曰:“为厝父母而受责斥,尔师恐亦非仙矣。”
  转心道人为吕老一席言语,心已摇动,乃谓之曰:“吴姓之地果欲售乎?”吕老曰:“吾岂诳尔者?”转心曰:“如是;吾即请翁为我周旋此事。”吕老曰:“尔各归村,与尔儿孙相会。待明日吾去吴姓家下,为尔说合。”言毕别去。
  转心道人归得家来,瞥见儿孙不堪穷困,心甚怜恤。其子见父,悲喜交集,拜跪在地,哭不成声。哭已言曰:“自父去后,儿等勤俭持家。不料人口日多,事弗如意。至于今日,衣食莫保。有识者常对儿言曰:『尔父精于地理,当年所求吴姓之地,胡不谋而厝之?尔之祖墓再不迁改,不惟财帛不生,恐尔子孙亦必绝灭。』人言若此,儿尚未信。殊知近年父之孩孙果丧四五。儿等着急,欲移祖墓,又奈家无财帛。父今归里,见尔子孙如斯景况,祈速设一妙法,以救燃眉。”一番哀戚之词,说得转心泪下如雨,因而慰曰:“儿辈毋忧,吾托吕翁去谋吴姓地矣。”






第一二九回 仁厚村重逢蔡女 云溪镇又见故巢


  次日早起,转心急至吕老处,谆谆相托,务必将地谋得,安厝乃父乃母,以俾子孙发达。殊知吕老致意吴姓,往反数次,其事不谐。转心暗与子商曰:“是地可发巨万,今而不得,外此难求矣。不若阴谋秘计以图之。”其子曰:“如何?”转心曰:“吾卜吉日,将尔祖骸取出,贮于瓦缶,乘夜厝之,有胡不可?”其子曰:“以素无冢之地而忽然有冢,彼岂不究其来历耶?”转心曰:“凿穴而厝,不露形迹,彼乌知之?”其子曰:“厝则厝矣,毫无凭据,何敢拜扫?”转心曰:“窖碑于内,年月倒题。如拜扫时吴姓阻滞,心禀邑宰。邑宰问其凭据,则具结开墓。宰见碑记,必断归尔等,丝毫不费,而美地即得乎?”其子曰:“此计甚妙,速行毋迟。”转心道人即卜吉日,取骸偷厝,事事周备,果无人知。
  时至禁烟佳节,转心道人与子若孙前去拜扫。吴姓见之,詈以无故冒认祖冢。闹了数日,禀之邑宰。邑宰亲勘,问有何凭。转心与子愿具甘结,开而视之。吴姓不知其中诡谲,亦愿开视。邑宰于是命役掘土,掘约三尺,内碑已现,视其所鎸年号,已百余载矣,遂将此地断与转心道人。吴姓抱冤难伸,任之而已。转心喜甚,重新垒冢,而以石碣立于墓外。事刚停妥,其子忽染重疾,服药不效。将要死时,指转心道人而泣曰:“神鬼恨尔巧于图谋,即得佳城,不惟不发尔富,且将绝尔子孙。”言罢而没。转心见此情景,不觉痛哭失声。一梦苏来,尚在讲道台下。三缄愁容而视之曰:“为求吉地道心抛,巧计谋来未必高;堪叹数年勤教诲,而今一试枉徒劳。”言已,复大声曰:“学道不道,上天不要;赶出万星,随尔所造。”转心道人亦如混元,大哭而去。
  狐疑、狐惑见二人下山之惨,忙跪台下,为彼哀求。三缄曰:“前心不改,如何容之?”狐惑曰:“师须念彼追随有年,不如暂留万星,再为教训。”三缄不允,暗举玉镜,向二狐照之。二狐昏倒,自觉出了万星山,大风扬尘,竟将身儿吹至天半。或左或右,或上或下,不能自主。约有一刻,摇摇欲坠。
  久之坠地,举目一视,大第在尔,楼台亭阁,排列其间。狐惑曰:“是必观也。吾兄弟可同入内,歇息片刻。”狐疑曰:“如此甚好。”重门刚入,狐疑曰:“是第模样依稀,似曾住过者。”狐惑曰:“我亦作是想耳。”狐疑曰:“从师云游,无地不到,所历观剎以及村落,难以枚举,恐是当年曾住之区,亦未可料。
  试入内面视之。”言已,由左转入,乃花卉一园。时正秋中,桂香飘拂。二狐遍游园内,尽情玩赏。
  游至园右,忽见侧门开处,一及笄女子身着淡红衣服,美艳无比,轻移莲步,竟入园中。见得二狐,频频嘱目。良久,娇声询曰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