误了。”说着咨嗟叹息。于二也本无学问,听这样说,未深介意,倒太息一声道:“难得舅父一片热心,以这样乱世界,不知于何年月日,才出有大英雄,像舅父这样人,救民水火,解其倒悬。”王六壬道:“你这话想错了,俺在原先亦曾是这么想,如今一看,近世已不同昔比,就有英雄,目下也无能为力。古人说一人仁一国与仁,以如今年月说,宜在于兴字上,大家体会,书经上说,民为邦本,本固邦宁。我们要不自图谋,只望有英雄救世,啊呀,这叫什么话。英雄自己大致也必先利己,而后利人,即便成名,那名也只算英雄一人享有,与大家伙仍无利益。往好里说,人在政举,人亡政亡,并不是长久之道。往不好说,其人要假借公权,自私自利,如历代的昏君奸相,有谁去纠正他?正当位时,我等是顺之者生,逆之者死,久而久之,激起公愤,这时又必有奸徒,乘机而起。像楚汉两个人争图天下,似的成之者侯,败之者寇,名儿是吊民伐罪,与民更始,其实在每次改革里,全是人民自己吃苦,不过为去个穿红的,来个挂绿的,与百姓家毫无利益。反因着大乱后,多了凶年,即如眼前,幸而也没练乡团,若有时节,俺们乡村里又多一害。”说着,走出庙外,看了那西庄之火,红焰已消,天色已黑,有几个老乌鸦落在树上。忽闻村外有一片啼哭声,于二叹道:“这又是逃难的。”因隔了破墙头,望外观看。只见有老的少的,无数乡民都蹲伏庙后头,正相嗟叹,又一妇人在那里临了蓐,旁一老妇,那里张罗。又向着王六壬乞求滚水,于二叹道:“这都民遭难,哪有生人在路上的,又这样大的风天。”因告那妇人道:“你叫产妇往这里避风处移动移动。”因指着山门左右,于二又道:“这里好一点儿。”那妇人取了水,千恩万谢的去了。于二又看那里,又有一老人顿着脚哭,众人解劝,因他有一个孙子,年方四岁,他娘已被着少华山劫夺了去,父亲也新被军人一刀搠死,只剩此子,又两日未吃饭,天气又冷,有老人倒负着,并不知道逃至这里。只见已肢体冻僵,不能活动,看他小嘴儿,还兀的微微笑。那老人唤只不答应,摸了摸,胸际已没了出入气。老人哭道:“俺是几辈子没作好事?落得这样儿。”众人都劝解说道:“谁不一样?这都是兵闹的、匪闹的,大宋天下眼看完了,我们还算得什么?”那老人笑了笑,看那心意,很有决断,急收了泪,背了那孙子死尸,往东去了。王六壬叹道:“这人也不能活了,人在危时,按理我应当援救。但是像这宗年月,救了怎的,活了倒叫他受罪。”于二亦顿足哭道:“俺与这贼不共戴天,若不报此仇时,狗也不如。”王六壬道:“这话很是,我今就愿人人皆抱此心,若只仗一个人,万不行的。适才所说也就是这句话,凡事仰人,或指望英雄的,那都是活废物。人生世上,只当自立,遇有了水火兵灾,也要自防。你没见金国吗?那金国当兵的,人人奋勇,个个逞强。即我有什么大将,也不过三两人。人家是人人骁勇,个个能干,总而一言,不由着百姓本身出头谋利,那英雄作了事,是英雄自己的。如今日梁山泊,俱是与宋江一人作牛马的,纳粮交米,也俱是供养他。贤甥要省得这个,就省得守望相助,自匡自治的好处了。”于二毅然道:“舅父放心罢,俺去不多少时,必有消息。唯有吾父,要得了踪迹时,望乞照顾。俺在今世不能报德,来世亦必作犬马。”说着,洒着泪拜辞舅父。一路行乞,就投了寿张县施恩那里,当了军卒。

闲话少说,这日那施恩升帐,忽报有梁山使至,亟忙迎请。只见有两个随从,一个官员,讯问名姓,据说是朱贵部下,新近擢升的中军指挥使,姓刘名友,乃殿前都虞候刘双的族弟。施恩暗道:“怎的这些鸟人也作得大使官?”遂面呈不悦道:“大使今来,有失迎迓,不知有甚的传喻?”那刘友笑了笑,请着施恩叱退左右,随着把乌纱帽整一整,由一边袍袖里取了公文,又低声问着道:“这里有什么消息吗?”施恩已看了公文,上面写道:“今派刘友面为喻知,仰即与刘友接谈,勿违,特喻。”因笑答道:“这里倒没有别的事,只闻有朱杜二人在大寨被了禁,又闻邹渊有为着兄弟报仇起兵之事,以外也没有别的。”刘友又道:“这里也不知林元帅怎个动静吗?”施恩道:“那日倒见了传檄,拿了刺客。又见有东平招状,这人是哪个唆使,殊为奇怪。怎的朱仝那里也拿了刺客,又闻关胜也屡次遇着险。这端是异怪事,你在大寨,必然知道。”刘友又端了玉带,笑着说道:“这都是胡造作,大王为人,有多么重义气。莫说诸位是上应天星的,诸位星宿,即俺刘友就因着家兄举荐,很蒙抬举,才一拜见,就擢为承信郎。随着又怕俺无钱,治办衣履诸多不易,即命着朱将军赐了银两。这样明君,真是有天子之分,杀人之事,他哪里作得出?全是二王那部下造作的,因蔡福、蔡庆和浪子燕青等总未得权,不由得不抱怨,常向人说,二王是龙行虎步,该有大位。说宋大王怎么嫉妒,其实大王哪有那事,即俺在京作鸨儿服役时,也闻得宋大王叫及时雨。如今还有人查明,说拿的刺客们全是假造,以林冲那样人一言不和,就讲拔刀杀白衣秀士等,何等情急,焉能有捉了刺客留命之理。这明是造的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