绛英将身一纵,仍上右台,回去了。

  那时,陶长春在左台上,见湘莲擒起绛英,轻轻放下,知其留意,十分感激。忙邀齐门客十数人,齐奔上台,一轰而至。湘莲不知来意,高声道:“要打一个个的来,若诸位齐上,我发手就不容情了。”长春忙道:“言重,言重!小弟欲请先生到舍一叙。”湘莲道:“素昧平生,怎好轻造?”长春道:“小弟摆此擂台,原是招接四方豪俊。先生天下英雄,小弟仰攀一叙,薄酒一觥,为先生贺。还有微礼奉敬。”湘莲再三谦让,长春固邀不已。只得下台,同了宝玉来至陶家。湘莲道:“小弟先人世袭武职,父母早亡,依姑母度日。因贫游学到此,不久就要回去。这位好友贾二爷,那荣国公的公孙,因游览山水,从北岳到此。”长春听了是荣公之孙,十分起敬。当时备酒款待,又与湘莲讲武艺。长春道:“先生拳法海内无双,未识从谁学的?”湘莲道:“数年前人山学道,得异人传授。师父姓名也不知。”长春更加罕异,留住家中歇宿。一连数日,意气甚属相投,遂成莫逆。每日教些拳棒武艺,拜门生的甚多。

  陶长春与绛英商议道:“贤妹!你看这两人品貌俱是世间有一无双的,一文一武,那姓贾的文才,吾虽不知他深浅,但他是个公孙,门第显赫,将来也必定个贵官;姓柳的武艺,妹子是见过的了。究竟两人那个强些,吾竟委决不下。我们既上无父母,妹子终身大事,你自己须拿个主意。”绛英道:“妹子生性好武,且这人已与妹子交手,。又输于他,岂有别的念头!扮哥不必推疑。”长春知妹的主意,就出来找宝玉闲谈,说了一回话,因道::小子先人曾做个总戎,故小子幼而习武,舍妹尤好武艺。不幸父母早亡,兄妹二人僻处乡间,见闻孤陋,是以借此擂台,一则接识豪杰,二则为舍妹择婿。今遇柳兄如此英雄,意欲仰托丝萝,。不知柳兄已否完娶,可否求二爷一为执柯?”宝玉道:“这是极好的事。令妹女中豪杰,非柳兄才貌不足以相配,弟当竭力执柯。”

  少时湘莲回来,宝玉即将陶长春之语一一说了。湘莲道:“好是好,只是我不忍有负前妻。”宝玉道:“据你静中所见,尤三姐与你有重圆之日,安知不就应在此处!你说我引尤三姐与你相见,今日恰是我为媒,可见事皆前定。你既要人世做—一番事业,岂可中馈无人呢。”湘莲道:“你说的何尝不是!但我静中明明说尤三姐不曾死,我心上也要寻访他哩。”宝玉道:“三姐亡故,事隔有年。这“死不曾死”的话,或者别有机关,非我的事可比。茫茫天下,从何处寻访?依我说,三姐原是你正配,。不妨与他说明,作为续弦。将来诰封一切,都要先尽三姐。万一三姐复生,便要奉屈为次妻,看他如何说,”我们再商议。”湘莲点头叹道:“也只好如此罢了。”

  宝玉即请陶长春,将湘莲如何聘了尤三姐,如何误听人言,索取聘物,尤三姐如何殉烈身亡,湘莲如何弃家学道,因仙人说他尚要做番事业,令其下山。又说故妻有重圆之日,故一心守着故妻,不肯再娶。“….“是我再三劝说,方才肯了。但须言明,令妹只能作继室。万一尤氏重圆,令妹屈居其次。其实,尤氏亡已多年,不过是柳兄痴想,未必便有其事。兄可与令妹斟酌之。”陶长春进内,与绛英说了一回,绛英低头不语。长春知妹子愿意,即出来与宝玉说道:“既承不弃,一切遵命。”宝玉便与湘莲商议,择吉行聘。湘莲道:“客中如何措办?”宝玉道:“一切繁文可以说明删了,聘物是要的。有现成的珠子在此,何不用他呢!”湘莲道:“这珠子我打算送你的。”宝玉道:“这又何必拘呢!就算你要送我,将来嫂子过门,你再送我亦不迟。况且这么些在这里,取一二颗亦可以算个礼。”湘莲点头,宝玉遂与长春商酌,定了吉日,写了礼帖,将明珠一双,做一锦匣装好,作为聘礼。

  是日陶家设酒宴客,有许多本家亲戚邻居等,热闹一天。

  次日,湘莲便要起身,,长春又固留,复住了几日。湘莲因功长春求取宝名,长春亦欣然高兴。长春极赞那珠子,湘莲说明来由,又将珠子取出与长春观看,长春惊奇,更加敬重湘莲本事。宝玉又说起途中缺了盘费,当了一颗。长春道:“此乃希世之宝,当了可惜。二哥!你将当票交与我,我去取了来,明年进京带还你。”湘莲道:“甚好。”就将当票交出,说道:“我们已打搅多时,明.日一定要告别了。”长春道:“既如此,我叫人去雇车。”原来,陶长春邀二人回家时,已将车子打发了。又与二人重新置行李什物等件,又选了两个小童,年俱十五六岁,跟随伏伺。即将秦家所置的行李与了二童。跟宝玉的取名灵儿,跟湘莲的名鹤儿。长春道:“这两个手脚俱还活动,人亦不蠢。二哥闲时指拨,还可以用的。”湘、宝二人一一道谢。次日起身,取路向江南来。暂且不题。

  却说黛玉自到家之后,每日帮舒姨娘料理家务,闲时便与翠篑、青鸾等闲话,或教他们读书写字,借作消遣。琼玉学中回来,又与黛玉谈诗论文,时或唱和,姐弟友爱异常。偶有烦闷,又有青棠从傍宽解,是以黛玉甚为安逸,体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