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早已知道的,但不知走向那里去了?”说着,一面拭泪。青棠道:“这又何须问呢?小姐你向那里去的,他自然也向那里去。”黛玉默然。停了一回,道:“前儿单子上,我说总还少了两个人,如今想起来了。平儿同袭人、鸳鸯,单上没有,难道三人都没有了?”青棠道:“平儿已有的了。袭人也没有死,可以不必送礼,故没有开上。”黛玉道:“何曾有平儿?”青棠道:“琏二奶奶就是了。”黛玉道:“哦!凤姐姐想是没有了。鸳鸯呢?”青棠道:“鸳鸯跟老太太去了。”黛玉道:“这倒难为他,可叹可敬!妹妹你一切都晓得,何不多告诉我!我又不告诉别人,亦不怕泄漏了什么。”青棠道:“大凡要紧的话,我都说过了;没要紧的,横竖不多时总要晓得,又何必耳报神似的尽着说呢!我劝小姐:往后一切事,但管眼前,就事就理,未来不必逆计“,已往不必追思,省了多少心机。于将来飞升大事有益哩。”

  黛玉道:“妹妹教我的话,我当书绅紧记,以后我竟要奉你为师了。”青棠道:“仙姑还不敢做小姐的师父,我是何人!小姐过谦了。”黛玉道:“我久已约你为姐妹,你怎么还是叫小姐?”青棠道:“我是伺候仙姑的侍女,怎么敢呢!小姐虽格外谦光,我不能不恪守本分。”黛玉道:“仙姑叫我妹妹,是仙姑的忘分,我已执弟子之礼,与你正是姐妹。况且在世间与在天上不同,何必过于拘泥!”青棠道:“原是在世间要依世间法度,我现在伺候小姐,便是个丫头。姨娘同少爷、小姐都抬举我,不当我个丫头,这是格外的好处,亦是看仙姑的分上。我若不安着本分,算个什么呢!安能长久在此!世人看了亦要骇异的。”黛玉听到长久在此一话,知道话中有话。便道:“我也不敢十分强你,我总把你当做亲妹妹就是了。”青棠笑道:“真个小姐把我当做亲姐妹,我倒不能随着小姐在一处了。”

  黛玉听了,心中了然。连连点首,说道:“到底我的心粗。”青棠道:“小姐不是心粗,倒是心太细了。”黛玉道:“你知道贾府中遣人接我么?”青棠道:“接的人目前就到。”黛玉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?怎么样呢!”青棠道:“横竖总要到京的,落得答应着。”黛玉道:“这话我又不懂。”青棠道:“这回不懂,过些时少不得明白了。小姐却断不可说不去的话,将来反有痕迹。这是要紧的,小姐须记着。”黛玉道:“我此时实在不了了,横竖总依着你行就是了。”青棠道:“看这个主意,贾府中亦有一两位灵机的人哩。”黛玉道:“宝姐姐、三姑娘都是极聪明的,可见我竟不如他们。”青棠道:“小姐的灵机如何不及他!不过太着意了,反多窒碍。俗说“当局者乱,傍观者清”。当局的智慧,并不是不及傍观;傍观的智慧,并不是胜于当局。惟不甚着意,心反灵空耳。”黛玉点头,若有所悟。

  看看过了残春,正盼琼玉场绑的信。一日午后,媳妇来说:“门上传进来说,京里贾府有家人、媳妇来了,带有少爷的书信。”舒姨娘连忙叫媳妇们去引进来,一面到黛玉房中告知。媳妇们引了两个人来,至黛玉房中。黛玉认得是周瑞家的、来兴家的。站起身来,先请两位太太安,问各位姑娘、奶奶们好。二人方替黛玉请安,黛玉连忙拉住。二人道:“那位是姨奶奶?”舒姨娘见黛玉站起,知道是贾府中有体面的人,也站起说道:“二位过来,且请坐了!”二人向舒姨娘请安,舒姨娘还礼。黛玉让他二人坐,二人不敢。让了一回,只得向底下杌子上坐下。

  周瑞家的道:“我们太太、奶奶、姑娘们听见姑娘遇了仙子送回,喜欢得了不得,恨不得立刻见面。所以太太打发我们来接姑娘的,请姑娘就起身,太太们盼望的很。姑娘的丰采比前丰腴多了,身上想来久已大好了?”黛玉道:“承太太们记念,又劳两位姐姐远来接我。我听见老太太归天的信息,正在这里伤心。要想去给老爷、太太请安。因这里少爷进了京,我再去了,剩下姨娘一个人了,想等少爷回来。:二位姊姊!你们大远的辛苦很了,在我们这里且歇息几天。先写禀帖,慰太太们的盼望,再定行期。”舒姨娘道:“我们家的一切事,全仗着小姐料理。小姐要进京去了,叫我怎么能料理哩!且再商量。”周瑞家的取出各人书信呈上,说道:“紫鹃姊姊同来的,还在船上。”黛玉叫个媳妇传话出去,打轿接紫鹃上来。舒姨娘吩咐料理住处,,并备酒款待。

  一时门上传进来说:“贾府管家请姨娘、小姐安。”递上手禀。黛玉说:“辛苦了!懊生款待。”周瑞家的出去,将礼物等一一交上来,舒姨娘收了。紫鹃到来,先见了舒姨娘,来至黛玉房中,叫了一声:“姑娘!”磕下头去,那眼泪止不住扑簌簌的下来,扶着黛五膝盖大哭。黛玉拉他起来,不禁伤感,携着手也呜呜咽咽的哭起来。翠篑等无从解劝。哭了一回,黛玉拭泪道:“紫鹃妹妹!我们死别重逢,人生难得。你为我的一番苦况,我却晓得。你也不必伤心,且把别后的事情细细说与我听。”青棠在旁,也劝道:“紫鹃姊姊!小姐非常大喜,你该欢喜,怎么倒惹小姐伤心呢!”紫鹃抬头,见这人秀若飞云,娟如新月,正不知是何等人。只得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