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答应了。在人前还是叫小姐,如今恐怕更要不肯哩。”宝钗道:“为什么?”  

  黛玉将他与宝玉有缘及已经结就的话,一一说了。又道:“此话还没有回老爷、太太,因恐彼此礼节不便,故没有回明。姊姊且不要说破。”宝钗道:“这真意想不到。他既是仙女,怎肯轻染俗情呢?这个理,我也就实有不解了。”黛玉道:“姊姊问他,就知道其中曲折。真是另有一个理,不是世间的道理呢。”宝钗道:“你不回老。爷、太太甚好。此时老爷、太太甚是敬重他,若回明此事,恐怕要生起疑心来。但是此时虽不知,将来总要知道的。”黛玉道:“过些时原要回明的。”宝钗道:“我不信,做了神仙还忘不了这事。古来杜兰香、绿萼华、刘阮天台等事,难道竟是真的?”黛玉道:“想来未必全假。我起初想要留他多住些时,惟恐他不肯,踌躇再四,无可措词。若不是他自己说出,那个敢唐突他呢。”宝钗道:“他自然是得意极了;”黛玉道:“二哥哥么?他见了他肃然起敬,话也不敢说。姊姊没有看见,他结亲的时候,还是紫鹃扶着他拜,腼腆的很呢。”遂将那晚情事细细说了。

  宝钗笑道:“真是新奇的故事,不通知我个信儿!叫我瞧瞧。”黛玉道:“昨儿劝他去,好容易费了许多口舌才去了,不知是怎么样的,姐姐回来问他就知道了。姊姊要瞧,今儿晚上何不同他去?恐伯姊姊未必肯呢。”宝钗道:“这怎么使得!不要叫他打出、来。”黛玉道:“必不打出来。”宝钗道:“你瞧过没有?”黛玉道:“我自不要瞧。若要瞧,就去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同你一块儿去瞧广黛玉笑道:“真个的!姊姊到那时不要害起臊来。”宝钗笑道:“我是做过新人的了,难道拼不过你这崭新的新人!我害臊,你是不害臊的?”黛玉道:“姊姊说定了,不要到那时候逃了回来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才几天的新媳妇,人家不取笑你罢了,你倒取笑起人家来,你真是换了一个人了,脸皮这么厚!我们且不要说玩话,你同我去看他去,且同他谈谈。”黛玉道:“我打发人叫他来就是了,何必劳动呢。”宝钗道:“我要专诚看他才是,岂可叫他!”遂携了黛玉的手同人园中,莺儿随着,到了潇湘馆。

  黛玉叫紫鹃,问道:“青棠在屋里么?”紫鹃道:“在屋里;我叫他出来。”宝钗忙摇手道:“我们到后头去。”进至后厅,紫鹃先行说道:“棠仙!宝二奶奶来看你呢。”青棠出来说道、:“怎敢劳二奶奶的大驾!二奶奶有什么吩咐,该叫青棠过去。”宝钗进人中间,”见下首一间紫鹃住着,上首一间,一床、一塌、一几及椅杌之外,,毫无别物。明彻洁净,纤尘不染。说道:“这想是仙人所居了。我今日特来奉拜,有一事妄求,不知能怜我这个俗人否?”遂向青棠拂了两拂。”青棠忙请安,道:“二奶奶,这怎样敢当!”黛玉让宝钗坐,又拉青棠一同坐下。

  黛玉道:“宝姊姊要同妹妹结为姊妹,我说恐“咱不肯。”青棠道:“婢子是何等人!耙肆行僭妄。这都是小姐忘分捐嫌惹出来的,还求小姐婉辞。”宝钗道:“我原知下浊凡人,不当妄攀仙子。但棠仙既度尘世,得以亲近,想来亦有前因。方才妹妹说起,又晓得与我们二爷有缘,所以特来道喜。想援妹妹的例,往后益发亲密些。棠仙若不肯俯从,我更自惭形秽了。;青棠忙站起来,笑。道:“二奶奶吩咐的话,教我不敢置对。既承二奶奶见爱,我亦不敢固辞。但既援小姐的命,”还求同小姐一样才好。”黛玉道:“姊姊你依他罢。”宝钗道:“同妹妹一样是怎么的?”黛玉道:“人前仍系主下。  

  宝钗先问警幻仙姑、太虚幻境一切情事,青棠略说大概。又问青棠与宝玉因缘,青棠一一告诉。宝钗道:“我见书上说神仙因果轮回的事,似乎可解,又似乎不可解。那驳斥神仙,因果轮回的,其说觉得正大,究竟不知是怎么样的。古来圣贤,如尧、舜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子、孟子,却都没有说过。后来诸贤,亦都排斥。若说有的,圣贤不应置之不论,诸贤亦不该强词排斥;若说没有,古来史书所载及纪录流传,又似乎凿凿可凭。今见妹妹所说的,益发确实无疑了。但这道理我总不很明白。”青棠道:“这所以然的道理,除非请问仙姑,我也不能尽悉。,以我所晓得的,看来世间笃信者与排斥者都没有知道,不过入主出奴各事所闻,互相轩轾罢了。大抵圣贤仙佛,其至德要道,未尝不同,不过同归殊途,各有从入的路。圣贤之道,包含仙佛;仙佛之道,不外圣贤。后人不能会通,但执异同粗迹,遂生诽议,以致彼此相争。至于轮回因果之说”,圣贤并未驳斥,《六经》已引其端,如何说他没有!”宝钗道:“妹妹这话,真是和平超妙,迥非凡人所能窥见。但说轮回因果之说原于《六经》,我却茫然,不知在那里?”  

  青棠道:“仙佛精微真旨与圣贤相合者,《学》《庸》《论》《孟》所言皆是也。至于变他作用,操修功候,元机法象,莫详于大《易入大《易》所言,具有道、释二藏精义。大《易》是浑言之,道、释二藏是析言之。但世传三藏之书,皆有流传错误,增改离乱之文,致多矛盾难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