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大难为情的。丛前宝姊姊病了,,焉知不是为此!这回子身子总不大好,究竟还是心上这些缘故。你若能体贴着他,”他更心上安了,不至再生出别的猜虑来,身子也就好了。至于我与你,还有什么说的!不但心心相印,你便偏向着宝姊妹,我也只有喜欢,断没有别的意思的。想来你也知道,我们两个心久已并成了一个心。宝姊姊现在还是独是一个心,必要把他的心拉过来在咱们一块儿,化作一个心,这才是长久的道理。你往后务必在宝姊姊身上留点神,我这里倒不必留神。我不比从前的小性儿。你若是在我身上留神,倒反生分了。古人朋友相好,尚且彼此忘形,岂有我们连“忘形”两字多够不上么?”宝玉道:“妹妹这话,真是一番苦心。宝姊姊待我原是好的,他若是疑咱们有异心,那就是他糊涂了。”黛玉道:“这原是我估量着,就果然疑咱们,也怨不得他。我们平心而论,你到底是待我好,还是待宝姊”姊好?”宝玉默然。

  黛玉道:“你既知道宝姊姊待你好,你也应该如分而偿。古人说的;得意一人是为永毕,失意一人是为永讫”,他也[好1容易才归了你,你若不一心向他,叫他[向]谁呢?你将来把我的心也要细细告诉他,”估量他也未必再疑我。能够三人一心,扶助着你,岂不是全美的事。就是将来姬妾丫头们,也就要拿实心对他,不然叫人家[怎]把真心向你?毋论十人百人,总要归并一个心才好。”宝玉叹息道:“妹妹这话,想来后妃的德行也不过如此。我先拜服了,依着妹妹留神就是。”

第十六回

  次日起来,宝玉同黛玉回门,到晚方回。见过贾政、王夫人,回到潇湘馆,不见青棠。回道:“宝二奶奶邀过去了。”黛玉更衣,喝着茶,紫鹃道:“少爷今儿得意得很,恨不得就赶着过来。这大约也是天缘,不知究竟能成就不?”黛玉道:“不是我哄他,他还没有这么得意呢!这事大约是成的了。难道当面说一番,又罢了不成!”紫鹃道:“从来没有听见这新奇的事,真是这四姑娘叫人摸不着脾气儿!”黛玉道:“今儿二爷大约在那的了,我们收拾睡罢。妹妹你陪我。”紫鹃道:“棠仙在那里呢,只怕二爷未必在那里。我看二二爷心上,一刻多离不了姑娘。”黛玉笑道:“你呢?”紫鹃道:“姑娘怎么同我就说玩话!我算什么呢!”说着,飞红了脸。黛玉道:“不要管他,我们且收拾睡。”紫鹃出去叫人关了门,嘱咐守夜的老婆子道:“恐怕二爷要回来,听着些。”老婆子道:“姑娘请安置,我们等一回子再关门就是了。”紫鹃伏伺黛玉安歇,自己也宽衣陪着。  

  黛玉拉紫鹃并枕道:“妹妹!你记得从前我病中,你劝我打主意,你关切我什么似的,我是当你亲妹妹,我难道不要劝你打个主意!”紫鹃道:“姑娘的恩典,我还有什么不知道!总靠着姑娘,我还打什么主意呢!”黛玉道:“青棠前儿说的,你都明白了?”紫鹃道:“有些不明白的,我又问了他,差不多都明白了。只是还没有依他用功夫,还要慢慢的找他指点哩。”黛玉道:“你晓得青棠拉你谈是为什么?”紫鹃道:“不过陪着姑娘。”黛玉道:“你难道不记得从前在扬州的话?”紫鹃道:“那不过说着玩罢了。”黛玉道:“你同二爷从前的情分本就好,近来你瞧二爷比从前如何?”紫鹃道:“觉得比从前更好了些。”黛玉道:“你怎么说是玩话呢!你难道还有别的主意,还是信不过我?”

  紫鹃听了,不禁呜咽道:“姑娘疼我到什么分儿!我还有什么别的念头!不过自己想着到底是个丫头,姑娘是格外的相待,二爷是一天几十遍的姊姊,这个福分已经就到极处了,还想什么呢!”黛玉也拭泪道:“妹妹你这话叫我伤心。你不比别人,我们是患难生死的姊妹,挣到这一日不是容易的。那天我原想你同青棠一块儿结了亲,又想,恐怕妹妹未必肯,人家知道似乎没有回过上头,我自己专主似的,所以就担搁下来。这回子又是一时不得便回,我是没一刻不惦着妹妹的事。不但妹妹,还有五儿、莺儿、麝月、秋纹这一辈人,都是旧时姊妹,我也惦着他。妹妹你肯照青棠的样子,便安了我的心,也慰了二爷的心。你不晓得,二爷这回子心上也急得很,他是不很露出来,我是晓得的。”紫鹃呜咽道:“姑娘这么操心,叫我那一世报答!”说着又哭了。

  黛玉道:“好妹妹!不要伤心。”紫鹃道:“姑娘的话原该遵依,但是青棠是仙人他不拘忌,我怎么敢同青棠比着呢!泵娘的恩典,自然要依着道理来,虽是个丫头,也不好叫人家笑话。姑娘只管放心,我也不敢瞒姑娘,跟姑娘一辈子,就是跟二爷一辈子。也不争这一时半刻。倒是这些旧姊妹中,只怕有心的还不止姑娘所说的几个,他们也有耽心的,也有着急的:,都说不出来,也没有人理会。姑娘将来或者提拔几个,就是新姊妹里头,只怕也有人呢。”黛玉道:“这将来总要相个机会想法的,惟有妹妹是我最急切的。你虽安心,到底总有些避忌。假如二爷在屋里,你就不能不离开我,总觉掉下什么似的,所以同你商量。妹妹说是也是的,自然一生的大事要明公正气的好。”

  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