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暮,再走数里便是三魔邻近之处,如何是好?”行者道:“前途可有甚村庄人家、好善的檀越,可以暂安一夜也罢。”老尼道:“小师父不说,我倒已忘了,离我庵五里,有一村庄人家,这老员外性波,只因他好善多行方便,地方人都称他做波老道。但他虽然好善,生了几个儿子都不好善,虽不为恶,都与我僧尼道家不甚敬重。老师父们乘着天包,可走得三五里,到彼老道家借寓一宿甚好。”
  三藏师徒方才打点起身,只见内里三四个尼姑出来对老尼说道:“师父,众位师父虽然是男僧,我等庵中尝延访僧众建斋设醮,课诵经忏。今日幸遇中华圣僧,取了真经回国,你看他经文成箱满柜,何不屈留这几位师父,开了柜担,与我们深诵几卷,或是主动请善男信女,做一个道场,也不负了这众位师父降临一番。”那老尼犹目沉吟不答,只见那年长的尼僧也说众尼之言有理,老尼遂向三藏说:“老师父,我众弟子欲留众位把经文课诵一番,或是见个道场,真是千载奇遇。”三藏道:“女菩萨,出家人诵经、礼忏、建斋、设醮乃是本等,况相逢异地,众徒弟又发了这点道心,敢不依命?只是我们有三不便在此:一不便,经柜担有如来封记,包裹缜密难开;二不便,我们男僧在尼庵浑扰;三不便,离国日久,我大唐君王望取经回朝心急,若在外耽延,非但道路遥远,且费了工夫。”
  老尼被三藏说了三不便,乃道:“此是功德也,要老师父们心说意肯,强留不得。”那众尼道:“师父,只是你主裁不定,列位长老已住在我们庵内,又叫我们忙忙碌碌收拾斋饭,吃的饱腹撑肠,便就在此做个道场,也不为不可,何苦必定要赶路!万一前林遇着三魔,抢经的抢经,捉和尚的捉和尚,老师父也与他讲甚三不便?”那尼僧一面说,一面就走出堂来,三四个把行者的经担抬进一包去。行者性躁起来,道:“师父,这便是个妖魔了。”掣下禅杖来就要打。三藏忙扯住道:“徒弟,这师父们也是好意,要留我们,况搅斋供,方感谢不尽;便是留在此课诵经文,可以不必开动包担,我们自会诵念,何必动粗卤就掣枚要打?”只见老尼笑道:“怪道高徒生的像貌凶恶,性子也暴躁,便是小徒们抬你经担,也只该好取,怎么就动杖要打?”行者道:“老师父,你不知我小和尚一路西还,凡遇抢夺我担子的便要抡禅杖,若是不抡禅杖,这十万八千里路程途怎保得真经回国?”老尼道;“师父呀,出家人抡禅杖打伤了人,却不作孽?”行者说:“我打的不是人,却是妖魔亵渎我真经。既是女菩萨是人非妖,必定达道理,还我担子,与我们趁早赶一程路。”那众尼只是不肯。三藏乃说:“女菩萨,你定要留经担,我徒弟必不肯,这分明彼此不如意。便是课诵了这担子内经典也无益,功德何在?真经内说得好:海宝千般,先求如意。”八戒在傍也说:“正是,正是。作福如意,受福坚牢。”老尼笑道:“小师父,你这两句是那里听闻?”八戒道:“这是我老猪化动斋便有这两句化头。”行者见天色渐晚,尼姑抬了一担包入屋,乃弄个神通,拔下毫毛变两担假经包,又变几个小尼姑,把假担抬入,真担抬出,你抬我夺,诨抢乱争。老尼也没主意,三藏也分剖不来,行者忙叫八戒、沙僧挑担同他先出庵门,又把三藏马垛随后押着出去。那众尼乱纷纷只见有两担经包在屋,只疑如何这几个尼姑你也像我,我也像你。假的倒说:“与他们前去,便留了他两担经文,拆开封皮,长远供奉也可。”一个个喜喜欢欢,进入内去。三藏方辞谢老尼,老尼也不留三获,待他师徒出了庵门,把重门掩闭。
  三藏与行者们乘天尚亮,前行走了五里之遥,果见一所庄屋。三藏看那庄屋:
  灰粉墙围四角包,东西乔木接云高。
  迎门一座青砖壁,必是村乡富室豪。
  三藏师徒方才到门首,只见里边走出一个老者来,见了三藏一貌堂堂,便道:“老师父从何处来?天色已晚,前无住处,思量还要走到那里去?”三藏合掌当胸道:“老员外,小僧乃大唐僧人,上灵山取经回还,到此天晚,求借宝庄一宿,也不敢扰斋,方才前边尼庵用过来了。”老者道;“何不就借庵一宿?”三藏道:“老员外是明道理的,我们男僧不便寄寓女姑之庵。”老者笑道:“老师父,你便拘泥了,比如比丘僧尼何一处出家?优婆塞夷何同居修道?对境忘境,总在老师父这点方寸。”老者一面说.一手扯着三藏衣袖道:“请小屋里坐。”乃叫家仆快收拾打扫厅堂,把师父们经担好生供养在中厅上。家仆依言,不敢怠慢,老者扯入三藏,一个个问名询号,三藏—一答了,乃说:“老员外,莫非是波老道?”老者道:“正是老拙。老师如何得知?”三藏乃把老尼之言说出,当晚在波老道家安宿,不提。
  且说三个妖魔与行者、八戒战斗了一番,喷出火焰,被行者把树叶假变,弄个神通走了,他三个你笑我笑,只得回林计较,等候唐僧师徒到来,捉拿出气。毕竟可能捉拿?且听下回分解。
  总批:
  老尼极口称赞三魔本事,只是消阳、铄阴、耗气耳,不知此三种魔人人都会,老尼身上少不得也有两件。
  行者变小尼,你也像我,我也像你,不知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