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就要乘机来打行者,岂知行者早先有这机心,叫毫毛变的小妖把他铁扛子抵换过来,方要动手,只见比丘僧与灵虚子在旁,见行者与妖魔俱动了杀机,两个计议道:“不好,行者与妖魔动了杀机,料妖魔不能奈何行者,只是行者轮起铁扛,又犯了伤生之戒,不辜了唐僧方便之心、我两个慈悲之念?”两个走上前,各拿一扛子道:“你二位原说斗神通变化,叫我作证明,怎么先轮着扛子,便是打斗之意,我两汉要行路,便不管你斗胜败了。”
  行者道:“有理,有理。”且叫老魔:“你变来。”那妖魔道;“我与你变这山上乱石罢,乱杂在内,不许识出,若是与众人识出,便是败了。”行者道:“待我先变。”乃把身一抖,飞入山间,杂入乱石。众人齐看,那里认得个行者的身形?但见:
  奇峦凸凹,怪石参差。奇峦凸凹荜萝缠,怪石参差苔藓砌。青磷叠叠,数不尽的大小成堆;白璧苍苍,辨不出的高低作势。排排杂杂满山冈,乱乱纷纷当径地。正是纵横好似八门屯,形状足有千般异。
  行者变了块峦石,杂在乱石之中,远远只听得山左叫道:“老妖,你识得老孙在那里?”妖魔闻声,走近前道:“孙行者,我识你在这一堆石里,那块猴子像的就是。”只见山石又叫道:“不羞,不羞,我老孙却在这里。”妖魔又走近前道:“我识你在这几块石内,那藤萝不缠绕,独自一块就是。”只听得山前又叫道:“乱说,乱说,老孙却在这里。”
  妖魔没了主意,乃叫道:“你变化果奇,我众人识你不出,你复了原形,看我魔王手段。”忽喇一声,行者早已立在面前,叫:“拿过扛子来,让老孙打。”妖魔道:“我尚未变,待我变,你若识出,方是你胜我败。”行者道:“你变来我看。”妖魔也把身一抖,飞入山间乱石。众小妖齐齐叫:“好!我魔王神通本事,果是非凡!”那知行者机变更奇,他把毫毛拔下无数,根根变了自家拿着块石头,块块石上敲敲打打道:“妖魔,我识出你变在此。”把个一山石头块块被行者说着打着,那妖魔躲藏不得,现出原身来。
  行者执过打子向两个汉子道:“二位大哥,这魔王被我说出,应该我打他十扛。”妖魔王袖占一课道:“休要夸你能,是你分身变化,块块撞个影壁,你何尝直指那块是我?”行者被妖魔推测出他机变,停住扛子道:“也罢,你既不服,且问中证,可该打你?”汉子道:“孙行者就是分身变化,却也真奇,该算老妖之输。”妖魔只是不服道:“再变个树木在松林内,若是识出,便算输。”行者道:“你变你变。”妖魔道:“先讲明白,不作分身变化撞影壁,须要实实指出那株树木是变的方算胜。”行者道:“老孙说过,不撞影壁,你变来好。”妖魔把身一抖,飞入林中,杂人众树,果然众皆不识。但见:
  满山绿树,遍岭青松。满山绿树形萧疏,遍岭青松枝密杂。高冲霄汉,真个是投雾留云;连接岗峦,果然如排川倒峡。鸟鹊飞投声韵奇,猿鹤栖舞欢和洽。正是苍苍郁郁洞幽阴,划划轰轰风乱刮。
  妖魔变了树木杂人众松之林,他也效行者在山岭内东树上叫道:“孙行者,你识得我老魔王在何处?”西树上也叫道:“孙行者,你识得那株树是我老魔王?”孙行者被他东叫西叫,倒也没了主意,乃答道:“你这老魔,我岂不知你变的树?你听我说着你:
  你青不变,翠不变,郁郁苍苍又不变,笑你变得老枯枝,怎耐寒霜风打颤。高出山冈露着头,低居丛树难藏面。四肢委随怎挣扒,双眸空蔽人不见。东声西叫两头忙,到此何犹不服善。大圣不比昔年未,得了真经行方便。妖魔若不早回头,动起焚林灰一片。”
  妖魔听了道:“让你焚林,我挽动长河之水,往林中倾来,便就熄灭你那混猜话儿。警我的言语,不信,不信。你只说这满山树木,那一株是我?”行者真伶俐,早已拔了几根毫毛,都变了些飞蛾儿,株株树上探听说话的在何处,乃变个啄木虫鸟儿,把嘴向那树上乱啄,妖魔被啄,怕痛,行者见了大叫道:“那株矮扒叉四脚蓬松的是你。”妖魔被行者说着,他也忽喇一声往山下河内钻去,许多小妖也随走了。行者便要脱了皮裙下河追赶道:“这妖魔,往那里走!”正是:饶你走上焰摩天,脚下腾云追赶上。毕竟后来怎么?要知详细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总批:
  龟精闻行者名十分惧怕,及见了真形,反加悔弄,故兵以不用为威,先声夺人之气乃为上着。行者听他说怕,急急现形,真小家子也。
  赌斗处,亦磊磊有致。
  第七十四回
  玉龙马显灵抓怪老住持妄想留经
  话表行者要下河追赶妖魔,那两个汉子道:“师父,你何故与妖魔打斗?我两个在此行路,青天白日遇着你们,你若有正事,出家人行些方便,放了妖魔去罢。”行者便把唐僧取经路过到此缘故备细说出,两汉道:“既是你师父保全了经文,前途已去,你只该随你师父走路,苦苦在此计较这妖魔何用?”行者被两汉说明,看着河水道:“好了,这妖魔去也,这生铁杠子定是要打他。”两汉又劝了一回,行者听了他两个解劝,又心系着三藏前行,遂一个筋斗打到三藏船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