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经查获,与此三人同罪。有人拿获送官者,每名赏银一千两。如有知风报信因而拿获该犯者,每名赏银五百两。谕旨官文,遍处张贴,风行雷厉,传说喧腾。先是武三思家中有一美婢,本姓周氏,名唤春梅,偶尔私识,便生了一子,取名景廉。后来别有眷恋,此婢恩宠日渐衰替。虽在金钗之列,不甚喜欢。故而未曾带往京师。景廉亦未遭刑戮。景廉虽是纨绔子弟,毫无骄奢习气,见人腼腆宛如处女一般。在籍读书,足迹亦不甚出外。其时年已一十九岁。只因门户高低不就,尚未对亲。这日正在书房闲坐,忽见老仆进来,气急仓皇,连称:“不好!”扯了公子的衣袂,一直跑到后堂高声叫道:“姨太太快快下楼,大祸到了!”楼上周氏闻言,疾忙赶下楼来。苍头见了周氏,便道:“姨太太听凛,老奴今日在外遇见胡宦家丁胡福,唤老奴至僻静去处,诉知他家老爷在京有信下来,说我家王爷与韦后同谋,弑了中宗皇帝。现在睿宗皇帝即位,我家王爷与那韦后娘娘已经万碎其尸,家产抄没。查得我家尚有公子在籍,韦后母家亦有弟侄二人未曾拿获,画影图形到处严查。千叮万嘱,教老奴不可泄漏,作速逃生。老奴想公子安分读书,从未为非作歹,速寻生路,万勿迟延。”周氏与公子听了老仆之言,如青天里打一个霹雳,登时惊得死去还魂,哭倒在地。两旁的仆妇丫环连忙扶起。苍头道:“老奴因念先代豢养之恩,故此特来通报。公子若不作速逃生,只恐官文一到就没有命了。”周氏与公子只是哭泣,默默无言。旁边走过公子的乳母道:“姨太大,老婢想得一个计较在此。”周氏止泪道:“乳母快些说来。”乳母道:“公子的面貌已经画影图形,若然逃往外边仍恐被人拿住。幸得公子生来容颜俊美,不如改了女妆,充作小姐模样,走到外面他人看不出来,方保无虞。”周氏听了,沉吟了半晌道:“乳母之言甚是有理。吾儿快去改扮起来,免得临时局促。到了晚上作逐逃生。”老仆道:“乳母此计甚善。公子迟疑不得了,快快去改扮罢。”公子想来想去,也别无他法,欲图苟全性命,不得不从。当时乳母牵了公子的手,急急登楼。周氏也忙忙的跟上楼来。到了卧房,先向箱笼内取了一套雅净的衣裙出来,乳母忙与公子除下方巾,宽了海青。周氏道:“我倒忘了,此去逃生非一年半载就能回来。里衬的衣裤也须带去更换。”随又取了女袄女裤。乳母催促公子登时更换起来。然后对镜梳妆,将头发解开,分作三把,抹了些香油,拖了后鬓,梳了一个时新云髻,插了一支银簪。乳母忙取引线,把公子的两耳穿了两针,带上耳环。公子惊魂不定,也不觉疼痛之苦。乳母道:“公子腮边现在虽没有髭须,倘他日生出来时如何是好?”公子道:“这倒不妨,我有朋友送的灭髭散,取来涂上就永远不生了。”乳母便将剃刀向唇上腮边,把汗毛也修削干净了,问明了灭髭散在何处。乳母连忙下楼,到书房中取了灭髭散,慌忙涂抹,余下的也收藏过了。到了晚间,再涂脂粉。周氏道:“吾儿这双大脚如何是好?”公子道:“乳母,你可有洁净些的鞋子?幸而你是大脚,可借我穿穿罢。”乳母连连摇手道:“不好,不好。你若穿了我的鞋儿,一来不像人家的小姐,二则行动举步恐怕看出男子形迹,反为不美。还是取你庶母的弓鞋来穿方为妥当。”公子道:“庶母的弓鞋只得四寸余长,叫我如何好穿?”乳母道:“公子你不要管,包你好穿就是了。姨太太快些取来。”周氏道:“乳母虑得周到,说的不错,我去取来便是了。”不一时,周氏取了一双四寸余长的元缎花绣弓鞋,一副脚带,一双上宽下窄妇人的凌波小袜。还有一件东西,如小小的两只圈椅一般,约有七八寸高,用四五分阔的竹片缝在布帛中间,约计有十余根竹片,围裹了三寸半厚的高底,交与乳母,乳母接了道:“天已将晚,公子不要哭了。快些将鞋袜脱去,我来与你缠脚。”公子无奈,只得依言。乳母取只小杌坐了,忙将公子左足放在自己膝盖上,拉开脚带,将脚趾排齐靠在一处,曲作弯弓之式,渗了些白矾末,重重缠裹。缠完之后,取过竹椅靠背的高底,装在凌波小袜之内。然后将缠好之足套入,穿上四寸余长的弓鞋,裹了湖色小舄,又将右足照式缠完穿好。即将裙裤遮盖好了,顿然变成了一双小小金莲。乳母道:“公子你试行几步,看是何如。”公子答应,连忙立起身来行了数步,宛似风摆荷花,只因脚下垫了厚厚的高底,行动不便,倒觉得袅袅婷婷。忙对着衣镜一照,见镜中一个丽人,云鬓朱颜,柳腰莲瓣,毫无一些男子的气象。乳母看了方才放心。原来这位姨太太是个粗使丫环出身,因他面庞生得俊俏,三思收做了偏房,所以也是七八寸长的一双大脚。收房之后,将金莲略略缠裹,垫了厚厚的高底弓鞋,装得四寸余长,宛然与小足无二。公子穿了周氏的高底弓鞋,恰恰正好。忙将男子的衣服鞋袜收藏过了。公子自此日改妆之后,竟难返本还原,终身永作女子,不能出头的了。
  周氏忙去取了二百两花银并金珠的钗环首饰,妇女更换衣裳并妇人零星应用之物,连自己的睡鞋都放在包裹里头,一并打叠好了,分作两个包儿。周氏道:“儿啊,你且到乳母家中躲避几时。探听风声再作计较。”公子答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