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前厅。”贺氏道:“那就是吏部尚书的公子么?做妹妹的看他生得好个相貌,不是个鄙吝之人。你可生个别法,哄他几个钱,寻个亲事,就成个人家了。不然,一时出了王伦的门,又是无归无着,成个什么样子?”贺世赖听妹子说前日在桃花坞已经看见过王伦,说他好个相貌,就知妹子有几分爱慕之心,连忙答应道:“妹子之言甚是,王大爷倒是个洒银的公子,怎奈没个机会诓他的银子。目下倒有一股财气,只是不好对妹子讲。”贺氏道:“你我乃一母所生嫡亲兄妹,有什么话不好讲!”贺世赖即说:“王伦在桃花坞看见你,即神魂飘荡,谆谆恳我达意于妹子,能与他一会,情愿谢我一千金。愚兄因无门可入,昨日撮合他们拜弟兄,好彼此走动。愚兄特地前来通知妹子,万望贤妹看爹娘之面,念愚兄无室无家,俯允一二。愚兄就得这注大财,终久不忘妹子大恩也!”贺氏闻得此言,不觉粉面微红,用袖掩嘴带笑而言道:“哥哥,体要胡说,这事可不是玩的!你是知道那黑夫的利害,倘若闻知,有性命之忧。”贺世赖见贺氏的光景,有八分愿意,说道:“愚兄久已安排妥当。”就将同王伦所约的酒令,并到更深做醉,扶桌而卧的话,又说了一遍。贺氏也不应允,也不推辞,口里只说:“这件事比不得别的事,使不得。”贺世赖见房内无人,双膝跪下道:“外边事全在我,内里只要妹子临晚时,将丫鬟早些设法使开了,愚兄自有摆布。”贺氏说:“你说那一日行事?”贺世赖道:“事不宜迟,久则生变,就是今日。”贺氏道:“你起来,被人看见倒不稳便。你进来了半日,也该出去了;若迟,被人犯疑,那事却难成了。”贺世赖听妹子如此言语,知是允了,即爬起来,笑嘻嘻的往前去了。
  及到厅上,说道:“少陪,少陪!”仍旧坐下,使个眼色与王伦。王伦会意,心中大喜。任正千道:“闲坐空谈,无味之极,还是拿酒来慢慢饮着谈话。”众人说声“使得”。家人摆上酒席,众人入坐。今日是王伦的首坐,任正千的主席,二坐本该贺世赖,因其与任正千有郎舅之亲,亲不僭友之故,骆宏勋坐了二席,贺世赖是三坐。早酒都不久饮,饮到吃饭之时,大家用过早饭,起身散坐,你与我下棋,我与他观画。闲散一会,日已将暮,客厅上早已摆设酒席。家人禀道:“诸位爷,请入席。”于是重又入席,仍照早间序坐饮酒。酒过三巡,王伦道:“弟有个贱脾气,逢饮酒时,或请拳,或行令,分外多吃几杯;若吃哑酒,吃几杯就醉了。”任正千道:“这好,这好,就请一个令行行何如?”王伦道:“既如此,请大哥出一令,就此行令。”任正千道:“虽有一日之长,但今日在舍下,我如何作得令官发令?”王伦道:“大哥不做,今日骆贤弟乃是贵客,请骆贤弟作令官。”骆宏勋道:“朝廷莫如爵,乡党莫如齿,既任大哥不作令台,依次请王二哥的了。”贺世赖道:“骆贤弟之言甚是有理,王二哥不必过谦了!”王伦道:“如此说来,有僭了。”分付拿三个大杯来,先斟无私,先自己斟了,然后又说道:“多斟少饮,其令不公。先自斟起来,回头一饮而干才妙!我今将一个字分为两个字,要顺口说四句俗语,却又要上下合韵。若说不出者,饮此三大杯。”众人齐道:“请令台先行!”王伦说道:“一个出字两重山,一色二样锡共铅。不知那个山里出锡?那个山里出铅?”贺世赖道:“一个朋字两个月,一色二样霜共雪。不知那个月里下霜?那个月里下雪?”骆宏勋道:“一个吕字两个口,一色二样茶共酒。不知那个口里吃茶?那个口里吃酒?”及到任正千面前,任正千说道:“愚兄不知文墨,情愿算输。”即将先斟之酒,一气一杯。饮过之后,三人齐道:“此令已过,请令台出令!”王伦道:“我令必要两字合一字,内要说出三个古人名来,顺口四句俗语,末句要合在这个字上。若不押韵,仍饮三大杯。”说罢,又将大杯斟满了酒,摆在桌上。不知王伦又出何令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  第八回 义仆代主友捉奸



  话说王伦又出令,说道:“田心合为思,法聪问张生:君瑞何处往?书房害相思。”贺世赖道:“禾日合为香,夫人问红娘:莺莺何处去?花园降夜香。”骆宏勋道:“女干合为奸,杨雄问时迁:石秀何处去?后房去捉奸。”又到任正千面前,任正千道:“愚兄还算输。”又饮三大杯。骆宏勋道:“饮酒行令,原是大家同饮。既是任大哥不知文墨,再行字令就觉不雅了。”王伦同贺世赖见两令不能赢骆宏勋,心中亦要改令,将计就计,说道:“骆贤弟之言有理!既是任大哥不擅文墨,我们也不行别令,拣极容易的玩吧,猜拳如何?”骆宏勋道:“这好。”于是挨次出拳,轮流猜去。看官,贺世赖、王伦二人是有暗计的,做十回,就要赢任、骆八回。三回五转,天约起更,就把任正千、骆宏勋吃得烂醉如泥,还勉强应酬。贺世赖使个眼色,王伦会意,亦假醉起来,伏桌而卧。贺世赖也伏桌而卧。任正千、骆宏勋早已支撑不住,因有客在坐,不得不勉强劝饮,及见王、贺二人俱睡,也就由不得自己,将头一低,尽皆睡着了。贺世赖耳边听得鼾声如雷,又听不见他二人说话,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