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气喘吁吁、满脸流汗,叹道:“罢了!罢了!并未赶上,不知妖魔往哪方逃去?” 金奶奶说:“这也是天意,你去赶去,何必劳心费力?” 遂口呼:“谢相公!吾女与你姻缘已满,你不可在此留恋,速速回家!你后来是皇家贵客,当今驸马。只是你去后灾难甚多,须要谨慎闯过。灾难满日,方能得意扬扬。” 谢白春闻言,犹如火海崩舟,高楼失足一般,怎生割舍?眼含痛泪,不忍分离。又见三姑娘并无留恋之情意,金奶奶又催促太急,遂问道:“我此去,日后还有重逢之日否?” 金奶奶说:“后来只能会面,不能聚首一处。” 遂取出锦囊一封交付谢廷,嘱咐道:“你带去,即便开看,不可有误。你若有灾难之时,急急叫我三声,吾便前去救你。你速速去罢!” 谢廷心中懊悔不及,无奈拜辞金奶奶,又拜别三姑娘。那三姑娘佯佯不采( 睬),竟如陌路之人。金奶奶同谢白春出了花园,来到前厅,令车夫送谢相公回家。此时谢廷有无限苦切情形,只得洒泪而别。正是:

  世上万般愁苦事,无非死别与生离。

  谢廷遂上了车,车夫令他闭眼,不可睁开。谢白春依言闭目,只闻呼呼风声,不移时车夫口呼:“谢相公睁眼罢!”谢廷闻言睁眼一看,不见车夫与车辆那里去了,自己立在城下。忽闻身后有人呼唤说:“相公是到何处去了?四十九日才回家,家中急坏了乳公夫妇。” 谢白春回头一看,乃是家人前来寻找,遂一同进城回家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 三 回 设奸计刘氏投井 请赴席自身殒命

  词曰:

  试问水归何处,无彻东流,滔滔不管古今愁。浪花如喷雪,星月似银钩。暗想当年富贵,挂锦帆直至扬州。风流人去几千秋,两行金线柳,依旧系扁舟。

  话表谢白春主仆到了家中,谢纯夫妇问:“相公往哪里去?令人不放心。”谢廷回答:“朋友约我会文去了。” 遂端过净面水净了面,摆上晚饭。用了晚饭,在书房安歇。心中想起招亲之事,不是遇鬼魅,必然是遇神仙。心神恍恍惚惚,过了一宿。次日至崔家,问:“崔兄回来否?” 吴氏言:“探亲去未回家。”又至陆家问:“陆兄出外回来否?” 刘氏答:“拙夫尚未回来。” 谢廷回到家中,排下香案,望空大拜四拜,随将金奶奶所赠锦囊拆开一看,上面写着四个字,是“好物莫吃”。自己一想:“ 吾之所好,惟有脚鱼一物而已。不令我食,就此戒了,永不食此物。”这且不题。

  且表陆宾自谢廷借给他本钱,同崔文上扬州。崔文探亲未回,陆宾贩货利息十分丰厚,遂收拾打点回家。行程非止一日,回到家中,却是六月十四日。心中暗想:“袁柳庄相我一面,说是六月十五日我必死。这是相士口无量斗,哪有此事?”将生意获利说与妻知。刘氏欢喜,连忙收拾酒饭。夫妻用毕,陆宾便问:“谢贤弟可曾来问我否?” 刘氏便道:“出去会文,约有五十天方回家。前日上门问过你,这些日总未来。” 陆宾闻言暗想:“此人若知我回来,必要与我算帐,除本分利。怎生是好?我不如定一计策,诱他到此,这般如此,索性讹他千百两银子,就与他开交。” 主意已定,口呼刘氏:“娘子!卑人有事奉求,未卜允否?” 刘氏口呼:“官人有事说明,何必言求?”陆宾含笑口呼:“娘子,我想谢家贤弟有数十万家私。他好食脚鱼,明日我置备脚鱼中膳,请他到此。有件事与你说明,他来时我推有事而去,你可陪着他,与他相戏。输口不输口,我回来假意恼怒送官,他必关体面,必然认罚。扌肯他千两银子与他开交,生意利息也不分给他。咱有了这宗银子到手,咱搬在别处居住,你想好不好?”这刘氏年方二十余岁,虽无十分容颜,却有七八分人才,为人正直,老诚不苟。一闻丈夫之言,立刻满脸红涨,说:“此事难得你说的出口来,老着脸不知羞耻,要戴绿头巾!奴本是良家之女,非是倚门卖笑之流。从今你买些史君子吃吃罢,将妄想心打断了罢!而且谢叔叔与咱有恩之人,你起 这 不 良 之 心,天 必 诛 你!” 陆 宾 闻 言 大 怒,说:“夫乃妻纲,夫言你怎敢不从?” 便举手夹脸一掌,把刘氏打倒在地,自己竟往前厅去了。

  刘氏两泪交流,放声哭道:“奴家虽不能三贞九烈,也晓三从四德,失节之事奴如何做得?罢!罢!罢!拚此身躯,要此性命何用?” 忙出屋奔到房后井边,说:“ 此井是奴葬身之地。” 将身往下一跳,丫鬟赶来忙拉,已跳入井中。正是:

  可怜三贞九烈女,做了投井赴泉人。

  丫鬟忙报陆宾知,陆宾闻报大惊,忙到井边朝下一望,遂即走出街门大呼小叫,惊动邻舍出来,问:“ 是甚么事?大惊小怪。”陆宾说:“我家娘子投入井中。”众人闻言忙到井边说:“快拿绳来。” 陆宾忙拿了一条长绳系下一人,其人一看说:“还未淹死。” 遂把刘氏先系了上来,复将其人系上来。众邻人相劝,陆宾致谢,众人各自散去。

  陆宾说:“无非想扌肯他千两银子,如何你就寻死?” 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