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倭目进见。
  荷生笑吟吟的道:"我们不是那先前蓟门节度、粤东节度,你国若说'讲和'这两字,我们是不依呢,若说悔罪投诚,吁求招抚,我们便为转奏,再看圣意如何。你不想中国三十年兵燹,是那个开端?前前后后,糟蹋几许生灵?你还装聋做哑么?"倭目俯伏当面,汗流浃体,说道:"以前曲直,我也不敢深辩,事到如今,就是遵元帅教训,悔罪投诚,吁求招抚吧!"荷生正色道:"这八字不是我教你说呢,要你国王有个求抚降表说了才算。我是论道理,不准你们说个'讲和'两字哩!"倭目将手抹了额汗,说道:"那要我回国才办得来,只要耽搁元帅班师日子呢。"荷生笑道:"皇上不惜亿万万钱粮,为百姓除害,我们怎敢惜些辛苦?你总要取得国工降表,这事才得了结,我们也才敢替你奏闻。"倭目只得答应下来。荷生便于帐前排一席宴,宴了倭目。
  不两月,倭目跟个国师费事来赍表而来。荷生奏闻,奉旨准了。一面班师,一面檄卓然灵诏宣谕香山,定盟通市。这卓然奉檄,便单刀登舟,飘然航海而东。到了港口,天待黑了,卓然横刀危坐,唤费事来进见,取出宣谕仪注、通市条约,掀髯说道:"我这来是个诏使,你们要跪接呢!怎的进港不见一人?"费事来不敢答应,卓然就将仪注、条约两个册子付给费事来道:"你们瞧去。"又目注大刀,说道:"差我一节,我饶得你,我这刀是不饶人呢。"费事来唯唯而出。
  看官听说:这倭夷远隔重洋,国王是个女主,先前嗣位,年纪尚轻,听信喜事的人,闹了二十余年,所费不赀,渐渐追悔。近见西藏四疆俱不足恃,那员道更是个没中用的人,就深怪从前倭目不是,都贬黜了。这番来中国的头目,是新换的。费事来是女主胞叔,老成练达,上表之先,已将广州城池退出。只是向来倭目轻视中国官吏,费事来不敢侮慢荷生,却想挫辱卓然一番,以折粤东官吏后来之气。当下给卓然抢白数语,知他也是难惹的,便将仪注、条约格遵,不敢驳回一字。次日,筑起高坛,率香山办事大小倭目,都到港口挂刀跪接,迎入馆舍,一日三宴。
  次日黎明,坛上排列香案,赞唱诏使升坛,倭目等俯伏坛下,只听宣读云:
  "奉天承运皇帝诏曰:天地生成,温肃并行之谓道;皇王敷化,神武不杀之谓功。咨尔倭人,远来海岛,以贸迁为绝伎,以货殖为资生。市舶虽人其征,理藩未登其赆。乃躏东南,遂窥西北,庇我剧盗,辱我疆臣,尔诈尔虞,如鬼如蜮。梗两朝之文化,劳九伐之天威。夷汉相安,则撤孔明之旅;华离不正,则屯充国之田。张弛异宜,德刑并用,亦以事机有待,夷性难驯故也。
  今天诱其衷,地藏其热,两甄皆败,一舶来归。朕早识此虏于目中,姑置远方于度外。风云何定,有天命者任自为;雷雨之屯,建非常者民所惧。在诸臣以为兽将人槛,虽摇尾而法无可怜;在朕以为鸟已衔环,既投怀而情皆可谅。止戈为武,穷寇勿追,罢符竹之专征,准甘松之互市。廷臣集议,钦定颁行。愿吐谷之率循,听舌人之肿列。
  一、准以江南上海、浙江舟山、福建闽安镇、厦门、广东濠镜为倭船停泊埠头。
  一、倭船进口,由封疆大吏派员验明有无夹带禁物。如有携带,一经察出,货半没官,半奖查验之员,人即照例惩办。
  一、倭船出口,由封疆大吏派员验明有无夹带纹银。如有携带,一经察出,银半没官,半奖查验之员,人即照例惩办。
  一、天主教虽劝人为善,而汉人自有圣教,不准引诱传习。如其有之,经地方查出,授受均行正法。
  一、教堂准立倭馆以内,不准另建别处。有犯者照例惩办。
  一、税务统归于各道监督,倭目不准干预。有犯者以不应论。
  一、茶叶大黄。准以洋货洋钱交易,谁不准偷漏。如有偷漏,货半没官,半奖查验之员,原船着回本国,不准贸易。
  一、各埠头办事头目谒见官吏,悉照部颁仪注,不准分庭抗礼。有犯者以不应论。
  一、倭船不准携带妇女人口,亦不准携带中国男妇出口。有犯者照例惩办。
  一、倭馆不准雇请汉人办事,及一切佣工。有犯者以不应论。
  凡兹新例,究属旧章。於乎!我中原百产丰盈,并不借资夷货。尔各国重洋服贾,亦当自惜身家。王者之兵,原不得已而后用;下民之孽,皆由自作而非天。所朗盟府书存,长质诸皇天后土;从此南人不反,庶化为孝子顺孙。人各有心,朕言不再。钦此。"
  读毕,赞唱"谢恩",费事来等九叩;赞唱"牵牲",执事牵牲而入;赞唱"宰牲",执事趋就牲前;赞唱"捧盆",执事捧金盆入就牲前,取血注盆;赞唱"插血定盟",于是倭目一人,接受金盆。随费事来登坛北面;赞唱"沼使南面莅盟",倭目将金盆向诏使跪下,诏使蘸以拇指,转向费事来蘸过,兴,退;赞唱"跪,三叩首",于是费事来拜于坛上,大小倭目拜于坛下,诏使南面答拜。
  赞唱礼毕,又高宴一次。费事来率各倭目陪宴。从此倭人守法,且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