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正携入帐中,春纤提剑突人,采秋就要闪出,春纤举剑便砍。荷生惊慌无措,急行拦住。采秋竟变个白的雌兔,窜出帐外。春纤一剑掷去,兔遂两断。弄得荷生迷迷惑惑,说道:“怎的?怎的?”春纤笑道:“你道是采姊姊么?这便是那妖婢灵素。我再叫你去看一枝萧。”便擎着荷生驾起云来。
  不转瞬,已到聚宝门。遥见瑶华、掌珠、宝书,都拥着采秋在帐前,瞧个似兽非兽、鲜血淋漓的东西。采秋一见荷生,便说道:“不是春妹妹,我们又落了妖人的套。”春纤笑道:“采姊姊,你要子细,这也是个假的。”采秋笑道:“是你带来,我只问你。”春纤笑道:“便我也是个山魈。”指着地下东西道:“再几日,你看我,不就是这样去么?”采秋笑道:“你去那里?”春纤道:“我从去处去。”荷生见他们说话,愈不明白,便向采秋道:“到底怎说?”春纤笑道:“这何难猜?你杀了采秋,采秋就也杀了你。”采秋向着荷生道:“你不要听他捣鬼,我两人的命,都是他杀哩!”瑶华也笑道:“这样看来,你两个竟是个魂魄。”说得采秋、春纤和大家都笑了。
  荷生愈急起来,红豆只得指着地下东西,从实告道:“这是山魈,就是金陵的妖婢灵萧。他幻了老爷的形,来魅夫人,柳姑娘望见,把他杀了。柳姑娘晓得他还有一个叫什么灵素,是去老爷营中,便驾云寻老爷来,想是也杀了。”便向春纤问道:“柳姑娘,到底也是这个模样不是?”春纤笑道:“那个却俊。”瑶华因笑道:“他假你夫人,怎的不俊?”荷生将靴尖向地下的山魈踢两踢道:“就这般糟蹋我,教我铁室铁城,都防备不来。”吩咐抬去剥皮,号令起来。大家答应。随叫人到钟山营中,将那只白兔也剥皮,号令起来。因向来秋大家说道:“这才了妖妇一宗公案,如今干净,真个多谢女镇军。”一面说,一面携着采秋就拜。慌得春纤还礼不迭,说道:“折杀了!”
  这夜又在采秋帐中开起高宴,延春纤高坐,瑶华、掌珠、宝书分陪。荷生领着采秋,斟了三钟酒,都要春纤喝干;又传一班女戏伺候,自己却归钟山去了。
  这里点唱《鲁智深出家》,唱那《寄生草》一支。春纤喝了一钟酒,便微唱道:“俺赤条条,来去无牵挂。”一会,点唱《嫦娥奔月》,春纤笑向掌珠、宝书道:“碧海青天夜夜心,自古女仙未能免此。兰香来无定处,绿华去未移时。想你二人禅絮沾泥,当不复悔偷灵药。”掌珠、宝书微微一笑。瑶华笑道:“这也未必。谢自然既要还家,昙阳子更多疑窦哩。”采秋也笑道:“八骏往来穆满,七夕共坐刘彻,西王母不是个女仙领袖么?以我看来,姮娥还是天上共姜。”瑶华道:“姮娥也算不得共姜,他霓裳羽衣,怎样也接了唐明皇?”采秋笑道:“这般看来,天上神仙也和我们一样呢。”大家一笑。
  春纤向瑶华说道:“你说昙阳子,昙阳子原有一真一假。去年并州不有个假秋痕么?”瑶华道:“这是他同乡姓顾的,弄出来笑话。你想,秋痕那样一个脾气,什么人假得?偏这姓顾的要借重他大名射利,没有三天,就给人道破了。哄传出来,倒害痴珠的跟人唤做什么秃头,寄园的佃客叫做什么戆太岁,淘气几天。这假秋痕并州的饭就吃不上,这会不晓得跑到那里?”采秋笑道:“不就在这里?我要认是秋痕,便是秋痕;荷生要认是痴珠,便是痴珠。你们不见今天,山魈也要假荷生,白兔也要假采秋么?”说得大家大笑起来,就也散席了。
  却说谡如、鹤仙经略南北。鹤仙是首办南稔,继办蜀寇,马步齐进。他在蒲东,又练个车战。恰好来剿南稔,数月之间,便已得手。倒是蜀寇费力,芜蔓东西川,出没无定,又踞的石寨,都系丰草长林,囗岩叠嶂,好容易扫除十股,又分出一股。谡如专办回匪苗匪,黔苗渠魁,不数月就也划除干净。其余酋长,都受了约束,不敢为非作歹。
  回部自滇南蔓及秦陇,以及关外,势大猖獗。谡如由黔入滇,驻扎曲靖,先将滇南回汉,分出是非曲直,做个榜文,布示各郡。然后用兵,复了昆明,以次剿抚,大兵直趋大理。鏖战一年,才把回首士文绣擒了。仿着武侯七擒七纵意思,请旨赦了文绣,赏给世袭总兵衔,镇守永北、开化二郡,提督回部。文绣于是率所部三千,先驱开道,自滇及秦,自秦及陇,以至关外,所有回众,无不洗心涤虑,刺面刻肌,誓与汉人和辑。
  谡如入关,鹤仙也将蜀事告竣了,就约于长安会议善后机宜。这二人自我不见,于今三年,把前前后后公事私事,说个十日,还不得尽。此时鹤仙系居太原提督衙署;阿宝娶亲了,阿珍、靓儿也已长大。谡如只想娶个妾,以为娱老之计。不想无意之中,却说起一个亲事:是江南叶姓的女儿,避乱随母,依个胞叔,远宦长安,并无兄弟,年纪十八。经鹤仙说合,聘为继室。入门挈开盖帕,竟与李夫人面庞一毫无二,已自诧异;细细体认志言谈举止、体态性情,都觉得一模一样,就把谡如狂喜极了。鹤仙自然也乐,说道:“这番回到大原,阿宝还认是他娘重生哩!”
  转盼之间,善后诸事也得手了。奉旨:“李乔松给予宫博衔,并轻车都用世袭。游长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