者,率皆奔竟之徒,迎合意旨,无有龃龉,恬嬉迁就,无事激昂,是妾妇之道也,是臧获之才也。
  嗟夫!士君子服习孔孟,出处进退,其关系世道轻重何如也?而乃以议妾妇者议之,驭臧获者驭之,则宣其所得者,多寡廉鲜耻、阿谀顺意,大半皆妾妇臧获之流;而魁梧磊落之士,倔强不少挫者,送困于横郁,而苦于奋厉之无门。风气安得不日靡,人心安得不思乱,而其祸宁有疹与?
  夫天下如此其滔滔也,有人焉,蹇蹇谔谔,不随俗相俯仰,欲为国家延此垂尽之气,此何等胸次,何等魄力!国手者出,就此一线,厚以养之,血脉流通,肤革充盈,蹶然兴矣。庶常翔步云行,习见人集于菀,而吾兄独集于枯,遂窃非之,此自笃念故人之意。第亿先太傅尝以吾见及庶常为吾家旗鼓,岂料其出见纷华而悦,以四十余岁老庶常,有何勘不破,而亦人云亦云如此,天下事尚可问乎?
  尤可笑者,嘱弟为作曹邱,弟苦守这园,足迹不出户外,与当世赫赫奕奕操魁柄者不通音问,何从说项?以从者学贯古今,庶常从朝官后,不修孔融之表,而致曹操之书,岂将以弟为黄祖耶!军兴以来,白面书生心不辨寂麦,目不识之无,依草附木,云蒸龙变,弟虽不肖,犹羞称之。痴人说梦,迷离倘恍,其有刘道民之际遇乎?究竟所处,不过记室参军。天下之乱亟矣,与其依人作计,成不归功。败且至于归咎,何如携妓东山,素为名士,实亦不愧名臣也。
  西北苦寒,太行尤甚。山中人有立志者,则肌肤实而心地坚朴,视轻挑便利者,不啻霄壤。他日出而医国,此皆笼中物也,愿君留意焉。
  若航海南归,此大失策。东越僻在海隅,与中原消息隔不相闻,纵有三顾之玄德公,其如草庐窎远何也!若为定省计,则棣鄂众多;若为旨甘计,则田园已芜。丈夫子盯衡当世事,努力道义,以报君亲,穷达命也。
  娟娘大有仙意,闻诸道路,鸿飞冥冥,南朝普陀,西礼峨眉,或者五台亦将有东来紫气乎?是未可知。弟顽钝如恒,内人于旧腊得一男,近已牙牙学语,晚景只此差堪告慰。
  时事方艰,身家多故。保此身在,国家之元气虽断未断,乾坤之正
  气虽亡不亡。言不尽意,而词已芜,伏维垂鉴! 阅毕,说道:"良友多情,为我负气,只是我呢?"就叹口气,将书放下。复将众人的信一一看过,撂在一边。再将漱玉的书沉吟一会。
  初寒天气,急景催人,已是晚夕,就不去秋心院了。岂料是夜院里竟闹起一场大风波来!正是:
  赏菊持螯,秋光正好。
  属国书来,触起烦恼!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 三生冤孽海生波 九死痴魂寒宵割臂
  话说狗头起先系与秋痕兄妹称呼,后来入了教坊,狗头便充个班长。在李裁缝意思,原想将秋痕做个媳妇,牛氏却是不依,一为狗头凶恶,再为不是自己养的儿子,三为秋痕系自己拐来,要想秋痕身上靠一辈子;只自己上了烟瘾,一天躺在炕上,不能管束狗头得住。兼之秋痕挂念痴珠,两日不来,便叫狗头前往探问,自然要假些词色。又有李裁缝主他的胆,这狗头便时时想着亲近秋痕。无奈秋痕瞧出他父子意思,步步留心。狗头实在无缝可钻,爱极生恨,恨极成妒,便向牛氏挑唆起痴珠许多不是来。以此秋痕背地里琐琐屑屑,受了无数缕聒,这也罢了。
  十四日,荷生、小岑、剑秋都在愉园小饮,靠晚,便来秋心院坐了一会,痴珠不来,各自散了。秋痕陡觉头晕,荷生去后,和衣睡倒。一会醒来,唤跛脚收拾上床,却忘了月亮门,未去查点。睡至三更后,觉得有人推着床横头假门,那犭呙儿也不晓那里去了,便坐起大声喊叫。跛脚不应,那人早进来了,却是狗头。一口吹灭了灯,也不言语,就搂抱起来。秋痕急气攻心,说不出话,只喊一声:“怎的?”将口向狗头膊上尽力的咬。狗头一痛,将手持着秋痕面颊。秋痕死不肯放,两人便从床上直滚下地来。狗头将手扼住秋痕咽喉,说道:“偿你命吧!”
  跛脚见不成事,大哭起来。李裁缝沉睡,牛氏从梦中惊醒,说道:“外面什么事?”一面说,一面推醒李裁缝。李裁缝就也惊醒,说道:“怎的?半夜三更,和丫鬟闹!”急披衣服跳下床来,寻个亮,开了房门,取条马鞭,大声嚷人。见秋痕压在狗头身上,便骂道:“还不放手!”呼呼的向秋痕身上抽了几鞭。牛氏披着衣服,一路赶来,说道:“什么事?”狗头早放了手,把秋痕推翻,自行爬起。牛氏已到,李裁缝扭住狗头,嚷道:“这是怎说?”狗头将头向秋痕胸膛撞将下去,嚷道:“我不要命了!”牛氏见这光景,惊愕之至,接着嚷道:“你不要命,我女儿是要命呢!”李裁缝死命的拉住狗头,两人就滚在东窗下,将窗前半桌上五花瓶碰跌下来,打得粉碎。
  牛氏忙将蜡台瞧着秋痕,见身穿小衫裤,仰面躺在地下,色如金纸,两目紧闭。牛氏便嚎啕的哭起来,将头撞着李裁缝,也在地下乱滚,声声只叫他偿命。跛脚和那小丫鬟呆呆的站在床前看,只有打战。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