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便将二十八日的事,告诉了子善跟班。因此子善前往探访,见秋痕玉容憔悴,云鬓蓬飞,说不出那一种可怜的模样,就十分难过,和秋痕约下这局。痴珠不知。
  到了一下钟,催请来了,痴珠问:“有何容?”跟班回道:“通没别客,听说刘姑娘也来。”痴珠道:“那个刘姑娘?”跟班笑道:“不就是菜市街李家姑娘么?”痴珠听了,便说道:“我即刻就到。”接着吩咐套车。
  恰好痴珠下车,秋痕正和晏太太、留太太请安下来,就坐痴珠身下。子秀笑道:“你两人隔数天不见,何不开口谈谈?”秋痕眼皮一红,瞧着瓶里插的梅花,即说道:“谈也是这样,就如这梅花,已经折下来插在瓶中,还活得几天呢?”子秀道:“花落重开,也是一样,不过暂时落劫罢了。”秋痕道:“花落原会重开,人死可会重生么?”痴珠道:“死了自然不能重生,却是死了干净。最恨是不生不死,这才难受。”痴珠说到这里,不觉酸鼻。秋痕早淌下泪来。
  子善便劝道:“今日请你们来,原为乐一天,而且系个佳节,何必说生说死,徒乱人意。”痴珠道:“着,着!说别话吧。”子秀因问起谡如江南情景,痴珠叹一口气道:“他这回战功原也不小,荷生营里接着南边九月探报,也与谡如家信说的一样。不晓他怎样得罪大帅,如今还搁着不奏。他前月来的信,说是要饬他到任,这会怕是到宝山去了。”秋痕道:“江南军营不用人打仗么?”痴珠道:“百姓不管官府事,说他怎的?”当下晏、留两太太唤着秋痕上去,替他换个髻围,是留太太亲手扎的;又赏了手帕、手袖、脂粉等件。到秋痕下来,便人坐喝酒,上了大菜。
  家人们掌上灯,子善道:“秋痕,你如今行个什么令?”秋痕瞧着痴珠道:“我那一夜要记芙蓉,你说是诗词歌赋上多得很。我如今单用词曲的芙蓉飞觞,照谡如的令,两人接吧。”痴珠道:“也还热闹。你说吧。”秋痕斟满酒喝了,说道:“子善、痴珠接令:
    陪得过风月主,芙蓉城遇晚书怀。”
  子善喝了酒,说道:“秋痕、子秀接令:
    羞逞芙蓉娇面。”
  痴珠喝了酒,说道:“子秀、子善接令:
    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软褥。”
  秋痕道:“我再飞个芙蓉,是:
    则怕芙蓉帐额寒凝绿。子善、痴珠接令。”
  子秀道:“我飞个并蒂芙蓉吧。第一个是:
    采芙蓉回生并载。子善、痴珠接令。第二个是:
    也要些鸳鸯被芙蓉妆。痴珠、秋痕接令。”
  子善道:“不好,我竟要飞三句了,通说吧。人太少,我要自己喝酒了。第一句飞着痴珠、秋痕:
    草床头绣褥芙蓉。
  第二句第三句通是宾主对饮:
    珠帘掩映芙蓉面。
    人前怎解芙蓉扣。
  秋痕一杯,痴珠通共三杯,我两杯。”痴珠道:“如今我说五句,秋痕说一句,收令吧。我五句是:
    你出家芙蓉淡妆。
    三千界芙蓉装艳。
    芙蓉冠帔,短发难簪系。
    香津微揾,碧花凝唾;芙蓉暗笑,碧云偷破。
    好男儿芙蓉俊姿。”
  秋痕道:“痴珠怎的说五句,通是自己喝?又累我喝两杯,却不给子秀的酒?”痴珠笑道:“我要多喝子善的酒,不好么?”
  于是痴珠喝了五杯,子善喝了三杯,秋痕喝了两杯。秋痕道:“我给子秀一杯酒喝,子善陪一杯:
    恨匆匆萍踪浪影,风剪了玉芙蓉。”
  痴珠瞧了秋痕一眼,也不言语。子秀、子善喝了酒,让痴珠、秋痕吃些菜。
  只见老妈领着子善的三少爷,抱个腰鼓出来。痴珠、秋痕都抓些果品,和孩子说笑。子善瞧着鼓,笑道:“我们何不行个击鼓传花的令?”痴珠道:“这更热闹。”秋痕道:“传着的,喝了酒,也说句词曲,才有趣。”就向炕几花瓶取出一枝梅花,说道:“就说‘梅’字何如?”大家说:“好!”子善道:“教谁掌鼓?”痴珠道:“就屈你今郎做个司鼓吏,好么?”子秀道:“好极!”于是子善唤老妈引孩子到里间打起鼓,席上传花。
  轮有三遍,传到子善,鼓却住了。
  子善喝酒,说个“梅”字,是:
    “敢柳和梅,有些瓜葛?”
  说完,起鼓。轮有一遍,到秋痕鼓就歇了。秋痕喝酒,说道:
    “立多时,细雨梅花落香雪。”
  子善又教起鼓。这回轮有五遍,秋痕将花传向子秀,子秀未接,鼓却住了。秋痕便说子秀故意不接,要罚子秀。子秀道:“我正要接,鼓声已停,怨不得我。”大家都说:“该是秋痕。”秋痕只得喝酒,说道:
    “前夜灯花,今日梅花。”
  说完,鼓声阗然,轮有两遍,秋痕刚从痴珠手里接过,鼓又停了。大家大笑。
  秋痕着了急,说道:“怎的三少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