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卖呢。”痴珠接过手道:“这就是我的,我在四川好费事寻出一对,你不信,看我这一支。”说着,就从袖里取下一支,大家同看。半边包的金色,两头雕的花样,粗大径围,两枝一模一样。
  苟才道:“这样粗大风藤,委实难得。这黑溜溜的颜色,总带得有几十年工夫。”同秀道:“你什么时候丢了一支?”痴珠道:“我不是丢,我是给个人。你从什么人买来?”同秀道:“前天有我一个旧相识拿来,要卖二十吊钱,后来我给他十千钱,他也就肯卖了。”口里这样说,脸上却十分惭沮。心印因向痴珠道:“这也难说就是你的。我在南边有把王如意,竟与许太史家花样大小也是一样,后来我发誓朝山,就送他做个对儿去了。”苟才道:“痴珠,你给了什么人?何不问这个人有卖没有?还是他给人偷出来卖,也不可知。”痴珠勉强回答数语,带上自己一支藤镯,就先回西院去了。
  这里同秀见这支藤镯已给痴珠看见,想道:“他们问出来,就晓得是我偷了,我也难再见两人,倒不如编个谎话,教他们闹一闹吧。”便含笑向苟才道:“你道我这支镯,真是买来么?这是他给了秋痕,秋痕新给了我。我在他跟前不便说出。”苟才道:“好呀,你就和秋痕有交情么?”同秀一笑。苟才接着道:“你竟巴结得上这个有脾气的姑娘,这也难得。”心印听着这些话,只微微的笑,通不言语。那侍者背地便一一和秃头说了。
  秃头听得这话,气愤愤的跑到痴珠跟前,将侍者的话告诉一遍,且絮聒痴珠,无非是讲白疼了他。痴珠听了,半晌才说道:“你不用多话,算我这回明白就是了。”秃头退出,痴珠便向里间躺下。一时懵懂,全不想前前后后,竟然解下九龙佩,又向枕函中检出秋痕的东西,立刻唤秃头送还秋痕,也没一句话说。
  可怜秋痕这两日正为痴珠和他妈力争上流时候,那里晓得半天打下这个霹雳!当下秃头将拜盒打开,一件件交代明白,气得秋痕手足冰冷.呆呆的瞧着东西,半晌才问道:“爷怎样说?”秃头道:“爷没说什么,只问姑娘将那一支风藤镯给了什么人?”秋痕聪明,见秃头说起风藤镯,便知痴珠受了人家的赚,气转平了,说道:“你回去对你爷说,爷给我的东西,我一时也检不清,我就没良心,也不敢将爷留的东西,这会儿就给了人。那风藤镯一节故事,你爷将来自然明白。我的东西,教你爷仍旧收下。对你爷说,我总是一条心,再没两条心。教你爷不要上人家的当,徒自气苦。这时候还早,就请你爷来,我有话说。”
  秃头先前一脸怒气,这会见秋痕说得娓娓可听,就说道:“我将这些带回去,请爷来吧。只是那一支风藤镯,怎的落在钱老爷手里?我也气不过。”秋痕道:“是他偷着走了,我为什么给他?”秃头道:“这钱老爷就可恶得很.他偷了人家东西,还要说几多闲话哩!”遂将日间的话,告诉一遍。
  看官,你道线同秀是什么时候来呢?原来初十那一夜,狗头向牛氏保起钱同秀,说他怎样有钱,怎样好骗,又怎样给碧桃母子讹诈,说得牛氏心花怒开,自悔以前轻易答应了痴珠,总恨那几天的雨误人。次日,就打发狗头去同秀公馆请安,探听口气,还想送些东西。不料失望而归,说是同秀七月间就走了。这十天以内,狗头四处拉拢,无奈太原城里将韦韩称做海内二龙,就把刘杜称做并州双凤,愉园、秋心院再也没人敢于造次。所以痴珠来往,牛氏一时也不敢拒绝。
  到了二十四日,狗头出门,瞥见同秀衣冠楚楚坐在车里,就如拾着宝贝一般欢喜,忙跟同秀的车跑到一家门首,跟班投帖进去,狗头就在车边请安。恰好主人不在家,同秀回车,便叫停住,向狗头问道:“你姑娘都好?”狗头答应,即说道:“老爷,怎的从七月起就不来了?”同秀道:“咳,不要说起。我就是那一夜接着蒲关的信,闹个盐务命案,次日冒雨起身,如今才能脱身。”狗头道:“这里到小的家甚近,老爷顺路进去喝一杯茶好么?”同秀做人,见人家会巴结,再不肯拂他意思,便道:“也好,只是我听得人说,你姑娘和我的朋友韦老爷好得很。”狗头笑道:“他是老爷同乡,小的原不敢混说,其实姑娘近来厌弃他了不得,都是你老爷那夜不来,害我妈上了他的当。如今老爷来了,便是我家造化。”同秀道:“往后再看。”两人说说,早到门首。
  狗头打门,便一叠连声嚷道:“钱老爷过来!”喜得牛氏、李裁缝忙迎出来,又怕秋痕不答应,牛氏自己跟进来,瞧着秋痕款待。不想同秀这回是他女人和他同来,为着他娶妾,家里好不吵闹,如今是押他搬取回去,你道同秀这回还能够在外头胡闹么?当下秋痕在牛氏跟前,不能不招呼,到得牛氏去后,便低着头,凭同秀怎样问话,只是不答应。
  一会,秋痕走入南屋,同秀一人坐在炕边方椅,见枕边黄澄澄的一支风藤镯,想道:“秋痕这般可恶,我悄悄的带上,你总要捱一顿打。”其实同秀当时作恶把秋痕教训几句,秋痕打定了。这风藤镯是痴珠的,就丢了十个,他妈也不管,秋痕如何会打?当下同秀走了,秋痕也送到月亮门,他妈虽十分不快,却不得说秋痕有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