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后则未可料也。为我告吉甫云:清介是持,徒自苦耳。”及至粤以告,卒不能易其操命也。殆将穷饿以终其身乎,而仲华之窀穸奚赖耶?于是以《荡寇志》盛行于大江南北,巨本之有批注者,为发逆所嫉,毁于姑苏。当时有识者曰:“贼其遂亡乎,自知其非义而去之也!”已而果然。乃从沈观察乞书于楚南太守周铁园,又从姚君庆堂于唐君午峰处得副本以较订之。诸公好义,乐于从事,而是书遂成,吾乃解囊以助。工竣,吉甫致板于予,曰:“姑偿汝贷,而后归之。”因却不允。吾不知其一介不取之心,至老而弥坚也。因而思夫淫辞邪说,禁之未尝不严,而卒不能禁止者,盖禁之于其售者之人,而未尝禁之于其阅者之人;即使其能禁之于阅者之人,而未能禁之于阅者之人之心。兹则并其心而禁之。此不禁之禁,正所以严其禁耳。况是书也,旁批笺注,鸳鸯之绣谱在焉,若从而删之,徒以供牧竖贩夫之一噱耳。昔板桥氏自序其集曰:“有私刻以渔利者,吾必为厉鬼以击其脑!”吾于是书亦云。慈谿瑟仙钱湘序。
  前一页回目录回首页附录三:贯华堂本《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》第七十回结末金圣叹伪作的“梁山泊英雄惊恶梦”
  是夜,卢俊义归卧帐中,便得一梦。(晁盖七人以梦始,宋江、卢俊义一百八人以梦终,皆极大章法。)梦见一人,其身甚长,手挽宝弓,自称:“我是嵇康,(影张叔夜字,妙。)要与大宋皇帝收捕贼人,故单身到此。汝等及早各各自缚,免得费我手脚。”卢俊义梦中听了此言,不觉怒从心发,便提朴刀,大踏步赶上,直戳过去。却戳不着,原来刀头先已折了。(可谓吉祥文字。)卢俊义心慌,便弃手中折刀,再去刀架上拣时,只见许多刀枪剑戟,也有缺的,也有折的,齐齐都坏,更无一件可以抵敌。(真正吉祥文字。)那人早已赶到背后,卢俊义一时无措,只得提起右手拳头,劈面打去。却被那人只一弓稍,卢俊义右臂早断,扑地跌倒。那人便从腰里解下绳索,捆缚做一块,拖去一个所在。正中间排设公案,那人南面正坐,把卢俊义推在堂下草里,似欲勘问之状。只听得门外却有无数人哭声震地,那人叫道:“有话便都进来!”只见无数人一齐哭着膝行进来。卢俊义看时,却都绑缚着,便是宋江等一百七人。(妙,妙。)卢俊义梦中大惊,便问段景住道:“这是什么缘故?谁人擒获将来?”段景住却跪在后面,与卢俊义正近,低低告道:“哥哥得知员外被捉,急切无计来救,便与军师商议,只除非行此一条苦肉计策,情愿归附朝廷,庶几保全员外性命……”说言未了,只见那人拍案骂道:“万死狂贼!你等造下弥天大罪,朝廷屡次前来收捕,你等公然拒杀无数官军,今日却来摆尾乞怜,希图逃脱刀斧。我若今日赦免你们时,后日再以何法去治天下?(不朽之论,可破续传招安之谬。)况且狼子野心,正自信你不得!(不朽之论。)我那刽子手何在?”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一声令下,壁衣里蜂拥出行刑刽子二百一十六人,两个伏传一个,将宋江、卢俊义等一百单八个好汉,在于堂下草里,一齐处斩。(真正吉祥文字。)卢俊义梦中吓得魂不附体,微微闪开眼,看堂上时,却有一个牌额,大书“天下太平”四个青字。(真正吉祥文字。古本《水浒》如此,俗本妄肆改窜,真所谓愚而好自用也。)诗曰:
  “太平天子当中坐,清慎官员四海分。
  但见肥羊宁父老,不闻嘶马动将军。叨承礼乐为家世,欲以讴歌寄快文。
  不学东南无讳日,却吟西北有浮云。”(好诗。)
  “大抵为人土一丘,百年若个得齐头。完租安隐尊于帝,
  负曝奇温胜若裘。子建高才空号虎,庄生放达以为牛。
  夜寒薄醉摇柔翰,语不惊人也便休。”(好诗。以诗起,以诗结,极大章法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