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,看那天妃宫的和尚别无所长,不过善于求子,你须将这话替他传扬开去,也算善事,但不可说明出自你我二人之口。”延年道:“这很容易,姐夫不晓得,我相好的朋友最多,这一人传两,两人传三,不消三五日就可以传遍省城的。”又低低说道:“姐夫守孝在外,那里受得起这许多冷落,其实也不必过拘,还是进里边歇宿的好。”笑官道:“我也不过恪守时制,在外百日,原一样进去,一样出门,大哥不必挂念。只是大哥须要赶紧寻一头亲事,侍奉母亲,该用什么银两,我自当措办。”延年告谢出去。
  到了三月三日,笑官坐了一乘暖轿,挂下轿帘,清早下乡。
  来至花田,那看守的家人上前叩见,笑官分付两边伺候。苏邦领着许多乡户陆续前来,但见:鸠形的、鹄面的,曲背弯腰;狼声的、虎状的,磨拳擦掌。
  破布袄盖着那有骨无肉、乌黑的肩膀;草蒲鞋露出这没衬少帮、沱青的脚背。拥拥挤挤,恍如穷教授大点饥民;延延挨挨,还似猛将官硬调顽卒。
  吉士分付叫几个年纪老成的上来,众人互相推诿,纔有七八个人上来,唱了一个肥喏,意欲跪下。吉士忙叫人扶住,问道:“你们都是欠我银子的么?”那些人道:“正是。不是我们故意不还,实在还不起,求少爷发个善心,待今冬年岁好了再还罢。”笑官道:“我并不是待你讨债,见你们穷苦,恐怕还不清,所以替你们打算,你们每乡各举几个能书识字的上来。”
  因叫家人将他们抵押的东西一齐拿去。那众乡户共有三十余人走上。笑官道:“众位乡邻在此,此项银两本少利多,当初家父在日,费用浩繁,所以借重诸公生些利息,此刻舍下各项减省,可以不必了。诸位中实授穷苦的,本利都不必还;其稍为有余者,还我本钱,不必算利。这些抵押之物,烦众位挨户给还。所有借券,概行烧毁。这是我父亲的遗命,诸公须要各人拿出本心,不可有一些情弊。”众人一闻此言,各各欢喜,说道:“蒙少爷的恩,免了利银,这本银是不论贫富都要还的,就着我们为首的人清理便了。”笑官道:“不须费心,诸位只要将抵押对象仔细发还,凭各人的良心便了。”说毕,即将许多借票烧个精光。众债户俱各合掌称颂,欢声如雷而去。笑官觉得心中爽快,下船进城,分付苏邦:“此事不可声扬。你回去速写谕帖三张,分送至各庄头,将所欠陈租概行豁免,新租俱照前九折收纳。方纔这些债户,倘有送本银进城交纳者,从重酌给盘费。”苏邦答应遵办。
  笑官还家,叫苏兴销了档子,自己至父亲灵前哭禀一番,在家守制不题。
  再说那天妃庙前的和尚,本系四川神木县人,俗名大勇,白莲余党,因奸力毙六命,逃入藏中安身。为人狡猾,拳勇过人,飞檐走脊,视为儿戏。被他窃了喇嘛度牒,就扮做番僧,改名摩刺,流入中华。在广西思安府杀了人,飘洋潜遁,结连着许多洋匪,在海中浮远山驻扎。因他力举千斤,且晓得几句禁咒,众人推他为首,聚着四千余人,抢得百来个船只,劫掠为生。近因各处洋匪横行,客商不敢走动,渐渐的粮食缺乏。他想着广东富庶,分付众头目看守山寨,自己带了一二百名勇健,驾着海船,来到省城,将船远远藏好,同了几个细作入城。
  打听得赫关道饶于财色,他就极意垂涎,又不知那里打听得老赫求子甚虔,他就天天对着众人说,善持白衣神咒,祈子甚灵。
  前日瞥遇苏吉士到来,说了几句隐语,吉士信以为真,殊不知他看见吉士面上有些心事,又见跟他的阿青拿着姓苏的灯笼,所以说那几句。幸得吉士没有请他供奉在家,他也一心想着关部,还算吉士的福运亨通。却不该将乌小乔的名字告诉他,要他做什么昆仑奴,这又是吉士的梦境。
  但那求子之说,吹入关部耳中。此时老赫最喜欢乌必元的奉承,一切生财关说之事颇相倚重。必元又与包进才结为兄弟,走得格外殷勤。只是小乔那种徨苦之状,一年来未见笑容,老赫不大喜欢,叫他父亲劝了几回,小乔只是不理。必元着恼,禀过老赫,将他拘禁冷房,只有也云伏侍,无非要驯伏他的意思。这小乔倒深为得计,淡泊自甘。
  这日必元上来请安,老赫提起急于得子的话,乌必元就力荐此僧。老赫即叫人传进。这和尚大模大样,打个问讯,朝上盘坐。老赫问道:“和尚本贯什么地方,出家何处,有无度牒?
  仗什么德能,敢在外边夸口?”那番僧回道:“俺西藏人氏,向在达勒浑毒教主座下侍奉,法号摩刺。并无德能,不过善持解脱白衣诸咒,奉教主之命,替人祈福消灾。度牒倒有一张,不知是真是假。”即于袖中拿出递过。老赫接在手中一看,但见虫书鸟篆,尖印朱符,知是喇嘛宝物,忙立起身来,双手奉还,说道:“弟子有眼不识真如,望乞慈惑宽恕”即延至后堂,请他上坐,自己倒身膜拜。每日清早,同夫人胡氏虔诚顶礼。
  约五六日光景,老赫要窥探他的行踪,独自一个潜至他房外,从窗缝里头张看。见这和尚在内翻筋头顽耍,口里吶吶喃喃的念诵,穿的是一口锺衲衣,却不穿裤子,翻转身来,那两腿之中一望平洋,并无对象。老赫深为诧异,因走进作礼。摩刺坐下,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