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冤屈的事,那个肯去做他?”霍武道:“何不到武官衙门报去?”大海道:“武官作不得主,他就自己拿了洋匪,也要由州县申详,不过少些刁蹬罢了,况且武官实在有本事的少。可惜我们一班,无可效力之处。”霍武道:“这碣石镇姚大老爷可还好么?”大海道:“他是武进士出身,去年到此,做官认真,膂力也很强,武艺也出众,只是与督抚不甚投契,一向调在海中会哨,不大进衙门的。
  我见客官这等吃量,料想也是我辈中人,还没请教姓名。”
  霍武道:“咱姚霍武,东莱人氏,碣石姚协镇就是胞兄。”大海道:“原来是位老爷,失敬了。请问姚爷因甚至此?”霍武说明从前原委,并说如今要到碣石去协拿洋匪的意思。大海道:“不是小人阻兴,那拿洋匪的话,姚爷不必费心,就是令兄大老爷这等忠勇,只怕也要被督抚埋没哩。”霍武道:“一个人学了一身本事,怎不货与王家?你们的见识太低了。”大海道:“小人辈虽有些膂力,却是无人传授,武艺平常,倘得师傅,也可助一臂之力。”霍武道:“这个何难!不是咱夸口,十八般武艺都有些晓得,你们倘情愿学习,当得效劳。”大海即忙下拜,道:“师父如肯教训,小人约齐弟兄,一同受教。”霍武扶起他来,说道:“横竖家兄不在署中,我去也无用,就在此点拨诸位一番,只是打听得家兄转来,就要去的。”当晚尽欢。
  次早,霍武住下,大海着人分头去请众人。不多时,来了三个大汉,靠槟桌子上团团坐下。大海道:“今日相请弟兄到来,非众别事,我们空有一身膂力,武艺却未精通。昨日店中来了一位姚爷,是碣石镇姚大老爷的兄弟。我所以约齐诸位,拜他为师,学些武艺,将来很有用处。”内中一个许震道:“二哥,你见过他武艺么?”大海道:“虽没有看见,料想是好的。”
  一个吕又逵道:“二哥怎么长他人志气,灭俺自己威风!这姓姚的在那里,且叫他来与我厮并一回再处。”大海道:“五弟不可造次。我看这人,我们四个拼他一个,恐怕还不是对手。”
  又逵大叫道:“二哥怎说这样话!快叫他来!”一个尤奇说道:“二哥、五弟俱不必争论,从师一事,也不是儿戏的,如今且请他出来一会。这一点点地方,也难比较武艺。西江书院门首最是宽阔,我们吃了饭,大家同去顽一回,他输了,不过大家一笑;他胜了,我们就拜他众师。”众人称善。大海进去请了霍武出来,各人见了,道过姓名。一顿的大盘大盏吃完,大海述了众人之意。霍武是个好胜的人,欣然应允,同至书院门前。
  果然好一个平正阔大的区处。崔武道:“若用兵器,未免不意伤人,我们还是略较一较手技罢。那一位先来?”吕又逵力气最大,性子最爽,便上前道:“我来我来,但我也要讲过,打坏了,我是没有银子替你买药的。”霍武笑道:“不消费心,我自己会医治的。”那又逵脱了上盖衣服,扑面的双拳齐上。
  霍武侧身躲过,就势里在又逵腿上两指一按。那又逵己好好的坐在地上,却不爬起来,伸起右脚把他小腿一勾。霍武走进一步,又逵勾一个空,左腿早已飞起,霍武眼捷手快,轻轻的一手接住又逵躺在地下大叫道:“不要用劲,情愿拜你为师!”
  霍武放了手。又逵翻身就拜,霍武扶他起来,说道:“何必如此,适纔冲撞,幸勿见怪。”又逵道:“我的好师父,须要教我一世纔快活哩。”尤奇道:“姚爷本事我们自然都该拜服,这里庙前有三块大石,不知可好试试气力否?”霍武道:“我们就去。”众人拥着,连这些看的,约有百来人。
  转过庙前,只见端端正正摆下三块石,大小不同。尤奇道:“这块小的呢,我兄弟们常顽的;中的只有吕兄弟拿得起;那大的却从来没有人举过。”霍武道:“这石约有多重,我只好试试,举不起时,诸兄休要见笑。”便将长衫撩上,大步向前,将那块中的轻轻拿起,不过千斤。霍武一手托住,叫众人闪开,用力一掷,去有一丈多长,那土地上打了一个大窟窿,石已埋住又将这块大的掇将起来,不过多了五百余斤。霍武却毫不在意,两手拿到胸前,也是一手托起,在空地上走了一回,朝着那从前这块石头又一掷,听得天崩地裂的一声,底下这石变为三块。众人各各惊骇,都道:“姚爷神力,真是天下无双!不知可肯收畜小人们为徒弟否?”霍武道:“承诸兄见爱,我们就兄弟称呼,说什么师父徒弟。”众人大喜,一同来到店中,杀猪宰牛,各各下拜,欢呼畅饮。
  霍武又叫人先去碣石打听姚大老爷可曾回来,自己用心传授。大海又各路传集他相好兄弟褚虎、谷深、蒋心仪、武生韩普、戚光祖五人一同学习。
  光阴箭去,倏忽半年有余。霍武因同气相投,且哥哥没有回衙,不觉耽延有日。这日隆冬天气,兄弟们在野外大路边较量弓箭。见驿骑飞马前来,霍武忙上前一把兜住马头,问他那里来的。那人见霍武凶勇,回道:“我是碣石镇标把总,因大老爷有紧急军务,差到惠州提台大人辕下投文书的。快放了手!”
  霍武道:“姚大老爷回辕没有?”那人道:“那得回来,还在海里。”霍武纔放开手,早已扬鞭飞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