茹氏也在里边,倒觉得不好意思,连忙起身,上轿回去。
  却好杜垄借补了甲子司巡检,领凭赴任,伺候叩辞。
  吉士进了书房,杜坏向前叩见,并禀明:“后日领了奔子起身,已都进府,替老太太、太太们磕头,候大爷示下。”吉士道:“你如今做了官,便不是我的家人了,这也可以不必磕头。只是你起身的盘费还可充裕吗?”杜坏道:“蒙大爷照应,告诉藩司,又系军功人员,一切上下用不满二十两银子,这里到甲子不到十天路程,不过百来两银子就够了。”吉士道:“你那里有什么银子?叫苏兴支二百两银子与你用去。”杜垄又打跧谢了。吉士道:“你虽是个小官儿,也是皇上的天恩,也管着许多百姓,第一不可贪财,第二不可任性。那甲子地方沿着海边,现在洋匪未靖,前日督抚会议善后事宜,原要照旧募收乡勇,须要格外优待,擒住洋匪,断不可刁蹬他们。你不见从前这些官,广府审出实情,一个个分别定罪么?
  只有吴同知没人告他,倒题署了高州府。可见做官的好歹日久自见,再瞒不过民情,最逃不过国法的。”杜垄答应了”是”。
  吉士退入后边,那冶容与品娃、品娙因老太太亩饭,分付巫云、也云相陪。见吉士进来,都上前叩头。吉士叫丫头赏些衣服、路菜之类,自己却踱过如玉那边,手谈遣兴。如玉说起:“进京在即,令妹自然仍住家中,伺候岳母。弟意欲趁这几天闲暇,同他回去拜过姑嫜,再上省来,祈大哥代弟转禀岳母。”
  吉士道:“这是正理,极该就去。妹丈一面定了日子,我禀母亲,来回也不过十天罢了。”如玉道:“明日你令岳相邀,奉倍乌公。后日是杨公忌,准于十八日起身罢。”两人下了一局棋,吃了一回酒纔散。
  次日,因韩普、蒋心仪回省,他来拜过,吉士回拜了,纔与如玉至温家赴宴。春才也要一同进京,吉士劝他说:“还是静候几年,得个知县够了,何必会试。”温仲翁依了。直到晚上纔回。
  过了两日,已是十七,吉士分付家人预备酒席,晚上与二小姐饯行,自己去贺广府推升粮道之喜。上官老爷畜坐,至掌灯以后回家。走进女厅,早已华烛高烧,珠帘低挂,炉焚兰麝,地贴氍毹。蕙若与小霞、小乔陪着阿美行令催枚,钗横镯响。吉士就在阿美对面坐下,便问:“老太太呢?”蕙若道:“老太太吃了三四杯酒,看了两出戏,熬不过,先上楼去了。姑娘不肯吃酒,我们叫做戏的丫头散了,与两个妹子在此三战吕布哩。”吉士道:“这个忒武了,我们还是行令。”小霞道:“我们也还打算作诗送行。”吉士道:“不先行令,再作诗,都是一样。如今这令就将妹妹回门为题,要一句《四书》,一句《诗经》,一句不拘子史古文,一句《西厢》词曲,合上一个曲牌名与一句《千字文》,说得不好罚一杯。”阿美道:“哥哥太琐碎了。”吉士道:“我纔出令,如何你先乱我堂规?快罚一杯!”阿美吃了。吉士也饮了令杯,便说道:不待父母之命。殆及公子同归。日暮途远。倩疏枝,你与我挂住斜晖。这却是两同心。夫唱妇随。
  阿美道:“哥哥第一句说错了,须吃一杯。”吉士想了一想,说道:“我吃,我吃。”交到蕙若。蕙若说:有故而去。曾不崇朝。黄仆欲题。却教我翠袖殷勤捧玉锺。
  看开着后庭宴。肆筵设席。
  小霞未说,先自己笑道:“我肚里实授没有书卷,只诌得这几句儿,说了,姑奶奶不要骂我。”阿美道:“说俗了一句,罚吃十大杯!”吉士道:“你快说出来,我这里自有公道!”小霞便说道:夫妇之不肖。要我乎上宫。止而享之勿宾。不知他那答儿发付我。禁不得花心动。器欲难量。
  阿美飞红着脸,立起来,斟大杯灌他。众人都笑道:“该罚的。”小霞饮了。小乔说:往送之门。孔乐韩土。忘路之远近。车儿快快随。
  忽地送我入门来。藉甚无竟。
  阿美说:
  予将有远行。言告师氏。问征夫以前路。他说,小姐你权时落后。好教我意难忘。同气连枝。
  当下合席干了一杯。丫头换上酒菜,吉士道:“分韵不如联句。作得好的,公贺一杯,庸劣的自罚一杯。各人拿出良心天理来,不许争竞,临作时不许争先落后。”因取过一张笺纸,说道:“原从我起,至美妹妹止。”即提笔写下:榜蕊纔分蟾桂香,说道:“聊以免罚。”蕙若即吟道:又吹玉管叶鸾凰。百年缡结苹蘩始,小霞忙接口道:九十仪多篚筐将。熨贴真教怀奉倩,阿美道:“施嫂嫂又说那一道去了,慢罚一杯!”小乔道:“我也罚一杯。”因吟道:嫌疑那复怨王郎。花生彩笔环眉妩,阿美吟道:案举春慵愧孟梁。不解烹雌伤寂寞,吉士也接口道:何当弋雁任翱翔。年方笄字随夫子,蕙若道:“我们只管填砌,总不入题,不要弄到头重脚轻,强必压主。”吉士道:“正是入题时候了”。
  蕙苦吟道:
  礼拜姑嫜奉寿觞。饮饯藏阄嫌夜短。
  小霞道:
  分题刻烛引杯长。窥帘新月明环佩,
  吉土道:“推开得好,时景亦断不可少”。
  小乔忙接口道:
  挂斗疏星挹酒浆。好趁一帆归梓里,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