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饮几杯?”华刺史也不推辞,翁婿四人饮至更深方散。
  不说华刺史回入内宅。且说蒋青岩和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心中万千喜庆,知道那自观和尚是活佛出现。转到书院中,各人取出小姐的诗来,拿在灯儿下,细细吟诵,比读《四书》经传还恭敬百倍,又彼此换看一番,然后各人收藏了,方才去睡。
  这蒋青岩和衣睡在枕上,想道 :“我今夜这般快意,不知 俺那柔玉小姐此时怎生快意哩!”又道:“这时节敢还未睡,我不免再偷步到她那里看她是怎生动静。”便轻轻地走下床来,侧耳四听,只闻酣睡之声,满耳惟有张澄江和那顾跃仙二人在床上吟哦赞叹,喜而不寐。蒋青岩也不管他,自己竟走到房中取了前日和韵的四首绝句斗方,笼在袖里,叉悄悄套开后门,竟望柔玉小姐妆楼下来。远远望见,楼上楼下灯光照耀,笑语喧嗔。蒋青岩不敢从正路去,却从旁边乱草中转到妆楼后面。
  只见后面的门儿半掩,蒋青岩将身闪到门边,向那壁缝里细细张看。原来是柔玉小姐姊妹同韩香共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斗叶子;那绛雪同了两个”丫头在阶檐下煎茶。蒋青岩看着灯光之下,恍如四朵名花,好生可爱。
  却说柔玉小姐正是临生之时,面前已是顺风旗,得了三捉,再过两巡,及是空场得了一捉。到临了,柔玉小姐手中剩了一张二十子,那三家俱无捉牌。柔玉小姐大笑道;“又成了一个色样。”大家看时,却是王矮虎遇着一丈青正是夫妻相会。韩香笑道 :“这矮物事好造化也。”柔玉小姐也笑道 :“他虽矮,那一丈青也太长些。此真可谓过犹不及。”那掌珠和步莲二位小姐闻言,都一齐发笑。柔玉说道 :“莫笑,快算将筹码来。” 那三家算算顺风旗、现百子及夫妻相会又是一吊,三家每家各输筹码三十余副。柔玉小姐共赢筹码一百余副。柔玉小姐将筹码向韩香面前一放道 :“夜已深了,明日再开。韩姐,你可将 筹码收下,明日做个东道,到园中去看牡丹。”掌珠和步莲二位小姐一齐说道 :“此事最妙!只苦了韩姐跑足。”韩香笑道: “明日的东道,总让妾一人独做,只当替三位小姐恭喜,如何? ”
  正说间,忽然听得楼梯上就像一个人滚将下来一般,把众人吓了一惊,众丫头连忙一齐点火去看。不知是人是鬼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青溪醉客曰:华刺史真忠厚待人,被张、顾三人认真得无可奈何。若蒋生便滑,将张、顾二人去做先锋,他却稳坐中军帐。此真可谓一钱不出坐首席也。






第六回 小姐防嫌托心腹 韩香乘便换诗词

  词曰:
  妆楼不让黄金屋,有女持身似冰玉。休作寻常花柳看,婚姻有定归须速。
  诗词题和频相嘱,偷向碧桃花下侯。终朝不见阮郎来,别有奇缘致衷曲。
  — — 右调《玉楼春》
  话说众人听得楼梯上滚的响,吃了一惊,一齐点火去看,绝无影响,又同上楼去看了一回,那楼上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,并未曾开动,众皆惊讶不已。绛雪在旁说道 :“是鬼、是鬼, 我前夜同韩姐去取琵琶,回来之时,在灯影下远远望见一个白脸后生,鬼一闪就不见了。只怕如今就是那鬼!”
  柔玉小姐骂道 :“休得胡说!”这柔玉小姐口中不便说出, 心中却也想道 :“这一定又是蒋郎来窃听我们的话。这痴人, 于今姻缘已定,佳期有日,怎生只管到此搅扰?倘若被人看破,岂非白圭之玷?此事怎的方好?”心上十分踌躇。那掌珠和步莲两小姐都一齐告别回房去了。韩香也要动身,柔玉小姐道:
  “韩姐,你今夜在此和我相伴罢。”韩香哄道 :“我却是胆小的,要在床里睡,恐有鬼来时,我好躲到床背后去。”柔玉小姐也不觉失笑,便携了韩香的手一同上楼。那绛雪到楼下取了汤水,收拾茶具,不住的高声咳嗽,忙忙收拾完了,持了一壶香茗,两步并做一步,奔上楼去闭了楼门,服事小姐安寝。不题。
  却说适才在楼上滚下来的,正是蒋青岩。他因见众人都在楼下,思量要上楼去看看小姐的衾枕。不料,一时失足,滚将下来,跌得巾歪骨痛,把额角上跌破了铜钱大的一块肉皮,抱着头忙忙躲入树林之中,又好笑,又好恼。暗想道 :“我额角 上跌了这一块肉皮,倘明日张、顾两人和岳父看见,一时却怎生答应?”想了一会道 :“我只说是昨夜吃醉,倒在床上滚下 来跌破的。” 自己一人站在树林中,只待众人查看过了,再去 打探,闻得柔玉小姐留下韩香相伴,只得学个鸳鸯搏鱼之势,一步一步在那黑影里步回书院中来。从新脱了衣服上床去睡。
  心中打算明日瞒过了张澄江和顾跃仙两人,私到园中看那三位小姐赏牡丹。他一边打算,一边昏昏睡去。
  再说柔玉小姐留住韩香的意思,原非要她相伴,只因蒋青岩一事在心,恐他将来做出话柄,损了她的节。故留韩香在此,要和她商议一个计策,善止蒋青岩的来往。两人在楼上,对坐在灯下,只碍着绛雪在跟前,不好开口,只得吩咐绛雪道 :“ 我与韩姐还欲做诗闲谈,你可将灯儿添上了油,你自去和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