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的瑞哥儿,是一天生日了么。他是早上养的,姑奶奶是什么时候生的呢?”探春道:“是辰时。”平儿道:“这也差不多的时候儿。我们小兰大奶奶也养了一个哥儿了。明儿这些亲戚家的人都来齐了,哥儿、姐儿有十四五个了,做个‘孩子会儿’倒有趣儿呢。”说着,桂哥、蕙哥、松哥都来了,一齐跪了给探春请安。探春笑着,连忙拉起他们来,道:“好孩子,一个赛似一个儿的,都很好。”奶子又抱了祥哥儿来了,探春便抱了祥哥儿过来,又说:“桂哥儿都长了恁么长了,他们都是四岁的了,松哥儿小一岁呢。我倒去了三年了,日子也快的很呢。”
王夫人因探春又去了几年才得回来,要留住到年才许回去,便搬在园子里怡红院,与宝钗同住。晚上探春说起,“去年薛大哥在扬州运司衙门,带了老爷书来,我问问他才知道些家里的事情,留薛大哥住了没几天,恰恰又升了,要往江西去了,就不能多留,赶着写了这里的禀启,就料理要动身了”。宝钗道:“我哥哥回来说,多谢妹妹、妹夫的情义是了不得的,又给他脱销了货,又多赚了钱,又省了力。他还没知道妹妹回来呢,我明儿教他到府上去道谢。”探春道:“亲戚家,这算什么了,又值得道谢。”
宝钗道:“谁稀罕谢吗?不过各尽一点儿心罢了。我哥哥回来的时候,离家没两三天路,路上又闹出个大乱儿来,性命又几乎送掉了呢!”探春道:“那是怎么着了?我看薛大哥近来比头里好了许多了。”宝钗道:“这回虽然不像上回是他胡闹,闹出大祸来,到底也还是他自己不好的缘故。他未出门之先,把这里头的家人鲍二复娶的女人多姑娘,弄了家去做小。这鲍二因头里撵了出去,便勾合了周瑞的干儿子,约了一起强盗,趁老太太出殡的时候,弄了上房多少东西去。周瑞的干儿子被包勇打死了。报官缉捕,这鲍二虽没露出赃证,却惧祸远了好几年了。所以他女人流落为娼,我哥哥是在锦香院里娶来的。想必这鲍二又私下回来了,因不见了他女人,察访出来是在我哥哥家里,又打听实了我哥哥在外做买卖的路径。故此又约了几个强盗,在路上坊子里劈门进去,那伙人叫出鲍二的名字来,他拿刀就要杀我哥哥。那时亏了坊子里柳二爷在那里,他把这几个强盗都杀了,才救了我哥哥。柳二爷是和你二哥哥一起来的。你二哥哥还在旁边看着傻笑呢!”
探春道:“这么说,薛大哥会见二哥哥的了!”宝钗道:“那时我哥哥都吓死了。我们张伙计出来,他原认得他们两个人的,便与柳二爷作揖;那柳二爷他说并不姓柳,我们还有事去呢,赶忙就和你二哥哥连夜走了。我们张伙计不能强留,及至我哥哥醒了,他们都去了好远了,急的我哥哥跳脚大哭了一场。这是他回来告诉我的。”探春道:“我记得薛大哥头里在路上也听见是遇了强盗,亏了柳二爷救的。后来柳二爷因尤三姑娘抹了脖子就出家去了。原来我二哥哥出家,也是和他在一块儿的。这会子又是他来救了薛大哥,虽然是他们生死有缘,这么看起来,他们竟有些道理呢!若论出家人就不该杀人,二哥哥在旁边傻笑,也不是出家人的行为。况且,出家人怎不在庵观寺院里住,反到坊子里来歇宿,杀人之后又连夜走了,这可不是事非无因么!”
宝钗道:“我也曾问来,都说是俗家打扮并非僧道呢!我听见了我哥哥告诉了我这一番话,第二天袭人便回来了,他上年错把甄宝二爷认作你二哥哥,那甄宝二爷是因赶不进城,又值下雪,在他那里借住的。后来他想起你二哥哥是做了和尚的,怎么错认了人呢?他也回来告诉过我的。不想前儿,甄宝二爷又同了个姓柳的到他那里去,说上年给他那里借宿,今儿特来道谢的,送了袭人两把扇子。袭人便拿来给我看,原来这甄宝二爷,又是你二哥哥了,袭人又错认了。你二哥哥和柳二爷是救了我哥哥,就同到袭人家去的,总是在那一两天里头的事。那两把扇子,一把是给袭人的,一把是给我的。”因叫紫云把扇子取来,道:“三妹妹,你是个明白人,看看这扇子评论评论。”
探春打开扇子,细细看了一遍,道:“他说‘归杨归墨总无情’,可见非僧非道了,或是从前做过僧道,这会子并非僧道了。‘此日无颜可对卿’这句,还只算是谦语,看他这些行为,与先前大不相同了。士隔三日,尚且当刮目以相待,何况他已出去了好几年了,皇上恩典已封了他文妙真人。这会子是真人不露相,并非无颜可对呢。姐姐享尽了四十年之福,便同归仙境,谅来也不是假话。太太为二哥哥出了家,也不知哭了多少。你该把这扇子送给老爷、太太看看去,也教老人家喜欢喜欢。”宝钗道:“我怕招得太太又伤起心来,我并没去告诉过。况且,我也总还不大信。”
探春道:“头里乱纷纷的各处找寻,我原说过是不中用的。这会子揆情度理,却与头里竟大不相同了。我才听见救薛大哥这一番,就说事非无因,再把袭人的事一想,更可知了。”宝钗道:“我前儿把扇子给四妹妹看了,他还说的奇怪呢。并且泄漏天机,还凿凿可据呢。你明儿问他,便知道了。”探春道:“我才刚儿也没和他大说什么,看他还是那么样么?”宝钗道:“我却也不知道什么,听见说他的道力很进了呢。”探春道:“我明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