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也只为大王要报当年害祖宗的仇恨,访得唐僧,取了经文回来;差小的们十馀个,来此一路迎着唐僧们。果然三个徒弟,挑着三担经包,唐僧押着两柜马垛子前来。被小的们盘到,晓的那孙行者们神通广大,专要搜寻沿路盗贼妖魔,不与他半个哼哈。小的们设了个计较,假写了一个祭赛国王下一个官员名帖,又假说金光寺住持也具了一个手本,远来迎接取经老爷的。骗的个唐僧们欣欣喜喜跟随小的们前来。他们住宿客店,小的闲得片时,大胆走到这岭中,看见蟒神祠庙,故此说奉差查勘。不匡遇着三位大王。”三尸魔王听了,一时信真,便问道:“既是我大兄处公差,这也不消拷问你。只是你们哄骗了唐僧师徒经担,如今且拿了来,待我先处治他一番。”行者道:“这也不消大王处治。还是小的们押解了去,方才全美。若是大王先处治了他,我处大王要个活唐僧,那里去寻。”三尸魔王听得信了真实,便叫喽罗们备酒些酒肴与大大王的公差吃。行者道:“小的是胎里斋,不吃荤酒的。大王有斋饭,我吃些吧。”喽罗乃设了一席豆腐面筋、闽笋木耳馍馍饭食。那行者正饥饿,大吃了一餐。辞谢了魔王就走,回到客店。
三藏见了道:“悟空查看了来历么?”行者道:“查明白来历,且设了一个骗局来了。”三藏听了道:“徒弟,凡事只以实行去,你又设骗局,便坏了心机。只恐种出此因,非取经文的道理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凡事当以实,徒弟岂不知。只是妖魔诡诈恶毒,徒弟不得不以诡诈恶毒灭他。”三藏道:“以诡诈诡,不如以实应实。”行者道:“怎见得不如以实应实?”三藏乃说道:
“我叹世人不从实,暗骗明瞒多虚饰。
那知忠信格豚鱼,须识至诚贯金石。
使心用心反自伤,欺人欺己徒无益。
识得玄机通一诚,鬼神上下都孚契。”三藏说罢,行者笑道:“师父,你是取经的心肠,徒弟是降魔的意念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只当用我这取经的心肠,自然不动你那降魔的意念。”八戒笑道:“师父,果然是取了经回来的心肠,若是当时往灵山去的意念,也不见的忠厚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呀,我为师的,自从流沙河收了你,那一日不把忠厚待你?”八戒道:“我弟子原是老实,果然师父未曾虚假待我。若是那紧箍咒儿念起来,却十分厉害,怪不得猴王弄个虚圈套骗妖魔。”行者道:“你这馕糠,又提旧话。金箍棒已缴还,难道紧箍儿咒师父不忘记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,今日紧箍儿咒果是忘了。只因你无叛道之心,我便无降汝之咒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我徒弟自从跟着你,一路前往灵山,何敢一毫叛道。”三藏道:“只因你遇着生灵,动辄抡棒,便是违了慈悲方便。故此有那紧箍儿咒你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我徒弟自从取了经回,半个生灵也不敢打了。只黯黮(àndàn,音暗淡)——昏暗貌。是遇着妖魔,要保全经文,不得不费些机心。方才听了店主说,蟒妖岭强人,立了个蟒神庙。徒弟备细查了来历,乃是当年来时驼罗庄我们打杀的那条大蟒,他遗下三条种类,假称三尸魔王。两条在别处,一条在这岭上。却有两个强人,依附着他,叫做七情、六欲大王。他每劫掠往来有货物的客商。若是单身没有行李的,过庙前进去烧香许愿,便放过去。想我们这许多包担,他见了定然抢掠。徒弟只得假变个公差,哄他说是大大王处来查唐僧的。如今现哄了唐僧过岭,送与大大王报仇。三尸魔信真,定然放过我们去。”三藏听了,喜欢起来道:“徒弟,这等说来,乃是个权宜保护经文,但随你吧。”八戒道:“师兄,经文与师父哄得过岭,我们还要把这岭上安靖了,方便过往客商,才是我们和尚功德。”行者道:“依你如何安靖?”八戒又悲惨起来道:“只是我的九齿钉钯不在手边,这禅杖恐不济事。”三藏听了道:“悟能,休得又动了杀机。若到前途,仰仗佛力,这经文解脱的六欲正念,七情回心,三尸向道,自然安靖。”
师徒们说罢,辞了店主,挑担押垛前去。方才到了岭头,行者却叫歇住林间,说道:“我早在魔王前说,是十馀个小校,假书帖接了来的。万一妖魔查看,露出假来不便。”行者乃拔了十馀根毫毛,变了十馀个小校,帮衬在内,齐拥过岭。早有巡岭喽罗见了,飞报与三尸魔王。却说这七情与六欲两个强人,原是聚了几个弟兄在这山岭剪径为生。只因这三尸魔王是行者打灭的蟒精遗种,他弟兄三个,专依着修炼不成的道人。为甚修炼不成?三尸不喜人修好成道,巴不得人务外,错入傍门,久之形衰气散。他又附着别人过活。两尸魔王远出在外,这三尸一日过此山岭,遇着七情、六欲劫掠他,他原性未改,使了幻法,把七情、六欲降伏。这两个强人,乃立了他做一个寨主。他便唤做三尸魔王。七情、六欲虽也称名大王,却都听他调度。立个庙宇,就把大蟒托名神祠。说起这三尸魔王,神通广大,智量高深。一时行者假变公差,愚哄了他信真。方才打发行者去了,这魔王忽然冷笑一声。七情大王便问道:“魔王,为何发个冷笑?”魔王道:“我被唐僧的徒弟骗哄了去也。我那两个弟兄知在何方?既是在祭赛国南,料唐僧回路,必往他处过,何必远来迎接,却又假写帖文,这分明是孙行者假诈公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