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丘僧答道:“我也正虑到此。当与师兄转回西路,探个消息。”两个乃腾起半空,往后一望。只见那山岭上阴云笼罩,黑雾迷漫。比丘道:“师兄,你看那岭畔光景,似一团战斗气象。师兄可往探看,一定岭下有甚妖魔与唐僧师徒争斗。我在那高山顶上,等候你回音。”灵虚子依言,乃变了一个苍鹰,一翅直飞,到那阴云之上。但见他:
芦褐色身毛,猫儿眼眸子。展双翅上下抟风,伸尖嘴思量捉雉。任他狡兔莫要相逢,便是雏鸡也教啄死。从来虎豹配他行,利爪凋来吮膏髓。
灵虚变了一个苍鹰,飞到阴云之上,却又自己懊悔起来道:“我一个修行学道之人,怎么使这个鹰鹯的情性?世人比乳虎、苍鹰都是不仁禽兽,如今没奈何要保护这藏真经,只得拨开阴云,看是何方妖怪。”他把眼睛往下一看,只见八戒、沙僧各执着禅杖,守护着经担,行者与魔王抵斗相争。这边是七情、六欲两个强人,思量要乘空儿捉拿唐僧。那边是三藏一个老和尚,惊惊恐恐,只怕抢去了经担。灵虚子见了,恨那魔王与行者相斗没有个上下,乃一嘴把魔王当手一啄。魔王手痛,那里拿得兵器,被行者一禅杖,打的往寨内飞走。七情、六欲见势头不好,也忙收了队伍,躲入寨里,紧闭寨门。三藏明明看见行者与魔王战斗,没个强弱输赢。又见那两队强人,倚着人众,要打将过来,恐八戒、沙僧势孤,不能抵敌。忽然天上一个老鹰飞下,把魔王一嘴啄了手指,那魔王负痛回寨,三藏便合掌当胸道:“善哉,善哉。这老鹰却好,真乃助我徒弟威风。”三藏只合掌称赞一声。不匡灵虚子在半空看见,听得三藏之言,乃惊道:“怪不得他师徒屡屡逢魔,乃是他们立心不善,以至如此。我如今且莫要管他,到山顶上与比丘计议,必须先正了唐僧道念,再消了行者们雄心,乃是保护经文根本。”忙复了原形,直到高山顶上。果见比丘到彼僧,跏趺坐在松阴之下。见了灵虚子,乃问道:“师兄,山岭下阴云黑雾,可是妖魔与唐僧争斗?”灵虚子道:“正是,正是。看来还是唐僧师徒自取。”比丘道:“如何唐僧师徒自取?”灵虚子便把变苍鹰啄魔王手,被行者他一杖打走妖魔说出。又说到:“唐僧见打走了魔王,合掌欢喜之心,乃是唐僧动了不平之念。”比丘僧听了笑道:“师兄,你责备唐僧固是。只是你变苍鹰啄魔之手,却动的何念?”灵虚低头一想,笑道:“师兄,我弟子可谓责人重以周,责已轻以约也。”比丘道:“既为保护经文,说不得权且驱魔之计。只是这三尸魔王,调度七情、六欲,阻截真经,恐邪正交斗岭下,亵渎经文。我与师兄,且请上柜担,供奉在山顶。待行者灭了魔王,那时再与唐僧取去。”灵虚子依言。两个计较,从岭西上高山数里。比丘一望,只见一座石室。看那石室:
依山巅,凭虚建,乱石垒成门两扇。也有堂,也有殿,但是无椽无瓦片。不像庵,不像观,不似僧房并道院。藤萝绕四檐,苔藓铺三面。周围绿竹翠森森,多是仙人高遁藏修炼。比丘见了一座石室,与灵虚子走到面前。见石门掩闭,推开里面,倒也干净。鸟迹蜗涎,并无一点,宛似有人洒扫一般。比丘僧与灵虚子坐在里面,一个捻动菩提子,一个敲起木鱼儿,在里边功课。
却说唐僧见行者打败了魔王,乃叫八戒、沙僧,挑着经担,往前走吧。八戒道:“师父,忒性急,也须等行者平定了妖魔,扫荡了强人,方好过岭。万一这三队强梁,诈败佯输,前途又生个法儿,不但长强梁志气,又损了我们神道,那时进退两难了。”正说间,只见行者倒拖着禅杖,笑欣欣走将来道:“师父,强人、魔王被徒弟一禅杖打走入寨去了。但不知他躲入寨去,又何作计?”三藏道:“徒弟,莫要管他作何计。我等乘他败阵躲去,趁前途平路,过岭去吧。”行者道:“此路少平可住,且探听那魔作何计较。徒弟之意,必要除灭了他,方便行商过客来往。”三藏依言道:“徒弟,方便行商,固是好事。只是除灭须要费你的心力,切忌不可伤生。”师徒正说,忽然一阵风起。只听得木鱼响,却似从半天下来。三藏道:“徒弟们,你听可是木鱼敲的声响,怎么似自天来?”行者道:“师父,这声随风至,来的高远,宛如天上。莫不是那处山凹里有甚寺院人家,诵经念佛?八戒师弟,你说不得去查探前来。若是有甚寺院人家,僧道善信,可以借寓一日,安下经文。待我平定了这魔王,再往前去。”八戒道:“我离不得师父与经担,叫沙僧去吧。”沙僧听得,忙把鼻子一嗅道:“远远不独木鱼声响,且是香气刮来。定是寺院人家,做斋设蘸。师父可照顾着徒弟的经担,待徒弟去查探,定然吃他一顿饱斋。”八戒听了,忙扯着沙僧道:“我老实不该推你,还是我去吧。”提着禅杖,就往岭西头高山顶上飞去。
且说三尸魔王被行者打了一杖,飞走入寨。七情、六欲两个,也躲入来。魔王说道:“孙行者果然名不虚传,且莫夸他武艺精熟,只夸他神通巧妙。怎么战斗之间,他便弄个手段,变了个苍鹰,把我手指啄了一口。疼痛难忍,兵器丢抛,被他打一禅杖。如今斗智不斗勇,且赌赛神通,只是不放他过岭便好。你二人如何也收了队伍,躲避入寨?”七情道:“我全仗魔王威势,你败阵,我只得收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