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郎来纳败。清冷露湿金栏坏,茜裙不把珠璎盖,特地掀来呈捏怪,牵人爱,还尽几多菩萨债。
这一只词儿是寿涯禅师咏鱼篮观音菩萨之作。看官,你道鱼篮观音菩萨是怎生一个出处?莫要把《西游记》上之事当作真话。那《西游记》上一片都是寓言,切莫认真。这个故事出在唐朝元和十二年,那时陕右并不晓得佛、法、僧三宝,只好杀生害命,赌气争财,贪其酒色而已。金沙滩上是个财物繁华、民居稠密之地,其贪酒好色、杀生害命比他处更甚。忽然一日,不知那里来了一个绝色女子,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之数,云鬓堆鸦,丹霞衬脸,唇若涂朱,肌如白雪,手里提着一个篮子,走到市上卖鱼为生。卖完了鱼,又不知到那里去了。如此一连卖了几日鱼,那金沙滩上之人见了这个绝色女子,惹得大家七颠八倒,风风势势,都来问这女子买鱼。有的故意争论,说多说少,有的竟不争论,多加他些价钱,故意在女子身边捻捻呢呢、挨挨挤挤,不过是贪这女子姿色,与他饶嘴饶舌调弄之意,那里是真心要买他鱼。那女子却有一种妙处,随你怎么贪看,他也不全在心上,以此每每走到市上,众人都围绕着他买鱼。还有没钱的,空口白话与他论量钱价。有的说这个女子定是来历不明之人,故意在此行奸卖俏、勾引男儿。有的说这女子假以卖鱼为名,特来拣寻丈夫之意。及至问他姓名,他又道:“若有做得咱丈夫的,咱方与他说知。”因此人人愿婚,个个求娶,便拿了金银彩币来做聘礼。女子道:“咱并无父母,谁收咱聘礼,咱流落江中,打鱼为生,只住在一间破茅屋之中,这金银彩币要他何用?”众人道:“你的住处也待咱们认一认,明日好来成亲。”女子就往前走,众人随后跟去,来到江边,系着一只小小渔船,女子咿咿呀呀掉到江中一个所在,果然住在一间破茅屋之中,景致却也幽雅,前后都是参天蔽日的紫竹林。众人道:“此处咱们一生没有到。你既不收聘礼,教咱怎生好娶你为妻?”女子道:“妾自幼敬信三宝,最好持诵经卷。若是列位众人之中,今日回去,肯将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》细细读熟,明日妾到市上,如有背得出的,就与他结为夫妻,并不要一文聘礼。”说罢,女子仍旧载了众人到江边上岸。女子又咿咿呀呀自荡入江心去了。众人都说道:“怎生这位小娘子又无父母眷属,独自一个在这江心冷落之处?”各人急急回家,都要去念《普门品》,有的要自己做新郎,不肯与人说知此事。有的不识字的,料得新郎没分,便就对人说了,霎时间传满了金沙滩村上之人。有那没《普门品》的,向人家去借来读诵。那人又专靠此一部《普门品》将来作聘礼之资,如何肯借,只说没有。把这些要做新郎的人,读的读,背的背,忙忙碌碌辛苦了一夜,并不曾合眼。有背得出的欣欣自以为得计道:“这头亲事,准准是咱上手了。”清早就走到市上,等那女子来定亲。谁知才到市上:夜眠清早起,又有不眠人。
又有一个背得出的已立在市上等候了。少顷之间,共来了十个,都是背得出《普门品》之人,十人都齐齐等着。那花枝般女子来了,一个背过,又是一个,就像学堂里小学生背“赵钱孙李”的一样,虽然生熟不同,却也都背得出。女子叉着手对列位道:“妾只一身,难以分配列位。若有一夜背得《金刚经》出的,妾便结为夫妻。明日早来。”说罢,袅袅婷婷而去。这十人道:“《普门品》还好读,《金刚经》如何一夜读得熟?这是他出难题目,故意来耍咱们了,这头亲事定不成了。”有的道:“也未可知,倘是天缘,前世该是夫妻,一缘一会,一时间天聪天明读得出,也未见得。”这十个人回去,都把《金刚经》来读,硬记硬背,记一分,背一分,这一夜比昨日更忙。读了一夜,到清早,又有三个背得出的。那花枝般女子道:“妾只一身,难以分配三位。诸经之中,唯有《法华经》为诸经之王,佛以大事因缘出世,特说此经,所以道:”六万余言七轴装,无边妙义广合藏。‘若见三日之内,有人背得《法华经》出的,妾誓不相舍。“三个人把头一摇、把舌头一伸道:”这亲做不成了。“遂一哄而散。独有一个马小官资性极好,读了三日,把这七卷《法华经》从头至尾背与这女子听,女子便笑容可掬道:”此真吾丈夫也。妾有言在前,不嫁与郎君,却嫁与谁?“遂跟了马小官家去。马小官父母见这位绝色女娘来做媳妇,怎生不喜?遂广接邻里亲眷,结起花烛,置办酒筵,叫了宾相,雇了乐人,丁丁冬冬作起乐来,把这位新娘子打扮得纨扇圆洁,腰儿下束带,矜庄起来,分外标致。宾相念动礼文,满堂中花烛荧煌,香烟缭绕,男女老少没一个不喝声彩。新郎新娘齐齐立在红毡上,喝礼赞拜。忽然这位新娘一交跌倒在地,连搀扶婆也扶不住。众位女娘急急把这位新娘搀入香房,把姜汤来灌,还不曾下喉,早已气绝而亡了。满堂人无不惊叹。
谁知成亲宴,翻作送丧筵。
话说那位新娘一死之后,霎时间尸骸臭烂,就有千千万万蛆虫攒食,满堂会筵之客登时掩鼻而散。马氏一门见臭秽难当,蛆虫四散爬开,即将衾褥包裹而出,掘土成坎,埋于沙滩之上,合门好生不乐,道:“那里走出这个没爷娘的怪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