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上宠招权
话说国贼魏监,在内廷服役,正值天启爷爷幼冲优游青宫之日。魏贼能窥瞷意旨,宛转遗迎,所以得上位欢心。不意万历爷爷到了四十八年上,八月里升天了,传位与泰昌爷爷。又不意本年十月里,才坐得两个月宝位,便升天了。传位与天启爷爷,便是魏贼的造化来了。那时有个老内相王安,掌司礼监印秉笔。方阁老、叶阁老、韩阁老、英国公张惟贤、都察院左光斗、给事中杨涟、惠世扬等,拥护天启爷爷登宝位,特恩拨起魏贼由内官监入司礼监,管东厂事。御笔亲题,赐名“忠贤”这两个字,上意望他做个好人。忠不敢为奸,贤不敢为恶。哪知他后边倒做了个图叛逆、盗帑藏的国贼!辜负了圣上改名的大恩。
魏贼那时也诈为虚公,小心谨慎。天启爷爷愈加信任,言听计从。魏贼乘圣上恩笼,权势总归掌握。正是:“一朝聊得志,便可妄为时”。只因内廷有老王太监这个赤心护主、正直无私的内相,外廷有一班讲学行道忠鲠为国的臣宰,魏贼还是俱他们,所以外面假惺惺,肚里常戚戚。怎奈他擅窃国柄,门下趋附的多了,不由他不妄自尊大起来。但恨不识一字,不通文理,欲靠着司房得一个心腹人,不出丑、不坏事,便想李贞、刘嵎两人。即着人到兵杖局去请。那时何内相已经病故,这两人也自落寞了,正凑着巧,来充做司房帮助他,就如猛虎生翼。三人日夜算计欺心大胆的事,便要做了。李贞道;“先要固结主上欢心,再加些小恩惠于百姓。阳为收服人心,暗里招权纳贿。祸福虽由我,恩威须相济。”便用着一个外甥傅应星管东厂事,广布戳番,城内城外挂名巡辑,希图宠用,假公济私,扑风捉影。又设立枷之法,蓦地陷人非命,在此立戚,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善良,不在话下。
且说李贞、刘嵎二人计议道:“外边这些本章进来,须要设个法儿便好。”李贞想道:“祖制票拟,托重阁臣的。加今只是一个传奉,不由阁下罢了。有大事必须由阁下的,只说里面要如此如此,不怕他不顺从哩。这便就有权,便可以威制百官。”刘嵎道:“有几个鲠直的,偏要管闭事,如何处置?”李贞:“这个外廷官儿易处的。只看几个贪名图利要做官的,施些惠,交结他。教他捏个题目论他。待奏章进来随我们做手脚,打发他口去便是。”刘嵎道:“有那不怕死,沽名钓誉的,左一本右一本来说,如何处他?”李贞道:“只是留中不下,他自然理会,使请告去了。若是依附我们的,破格擢用,不次超迁。违忤我们的,轻则削夺闲住,重则拿问坐赃,不愁他们不服哩。外边百官倒不放他在眼里,还有里面一个心腹之疾难处。”魏贼坐在上边,听他两人商议,就是泥塑木雕的傀儡,只凭这两个提线索,便问两人道:“是什么心腹之疾?”两人道:“只有那王安,他倚着三朝元老,是个前辈,常来伤触我们,只得忍耐他。我心一刻也容他不得!须寻个机会来处置他!”正是:
与我善者为善人,与我恶者为恶人。
不知那老王太监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第十三回 计杀王安
话说王安这老内相,一生鲠直,丝毫不染,尽忠报同的。万历爷识他是个好人,着拨他伏侍泰昌爷,在东宫四十年,日夜操心积成,防护扶危,独立之际,那时有威势的来恐吓他,只是不动;有财帛的来引诱他,只是不变。自甘淡泊苦守,时刻不离泰昌爷爷左右。调停得父慈子孝,兄爱弟敬,熙熙乐乐。到泰昌爷爷登宝位才两个月,就行出许多的善政,千秋的美事,臣民都称颂是尧舜之君,四海瞻仰。这见得王安服役赞襄的功劳。天启爷爷仓卒间受命,王安同了十数个大臣。日夜拥卫左右,尽忠竭力,以效犬马之劳。这点赤心,待死方休。
真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,有这魏贼久已伏侍,天启爷是个亲近的人,自然宠爱日深了。这个老王太监原系三朝老臣,又不着魏贼在眼里,见他做许多不公不法的事,心里不平,时常去查究他。因此间魏每每含怒在心里。又被他压在头上,叵耐没个机会杀他。只因王安身边有个小内相,才十六岁,容貌甚是艳丽。虽在内廷使令,而其性格温柔,体态风韵,宛似那美妇人一般。有时随这王老太监出来。却似潘安、卫玠,人都妒着他。奉圣夫人客氏,甚是亲爱。日常与他玩笑。魏贼见了,生起奸计,密与那李贞、刘嵎二人商量,假托个内相去王安面前微露这事。王安知道大怒起来,唤这小内相,打着三十板子,逐出京去,订还父母家,不在话下。
且说魏贼私自着人送小内相雕花香边川扇一柄,系着盘龙玉扇坠一个,金丝菱花气通簪一枝。又托个心腹壮士,暗暗地随去,到前途空野地面刺杀,取这扇坠簪儿为信。那壮士领着命,装个客商跟着走,日行夜息,同一个宿店,但是有人押着,急难下手。挨到第四日上,因过往差使多,驴马都应付去,没雇处。那小内相娇养惯了,不会走路,赶不上市头,只得在旷野中一所破庙里安歇。
原来这地面盗贼出没之所,无人住的。那壮士远远望见这二人进庙去,心里想道;“前途去都是大马头了,此处不下手更待何时。”天色已是黑晴,走进庙门,神前磕头道:“这是魏公公差的,与小人无干,他命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