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母,何可附之罔闻?”乃开堂审讯,尽将黄经一家二十余人审释归家,单留黄经一人监候,然后详文达部。淑人曰:“谋反罪议凌迟,如何释纵?将来督抚见责,若之何哉?”苏公曰:“行谋未遂,罪及本人。子女妻奴,又当别论。况曾访察,犹有疑冤。如此孩提衰老命若蜉蝣,何可久困囹圄,横加桎梏?前台下民易虐,我今上天难。有胆无谋,不可以提揆之察;有谋无胆,亦难以理刑明。岂谓巡抚部堂,便要曲可?有民曰:知圣旨六部,亦当详驭得宜。生平五经二十一史,习来何用哉!”

苏公本是清廉耿介之官,复得淑人许多参赞,民情大小案件,竞然明察秋毫。自从下车以来,夜夜披阅民间案件,日日吊审。审出民冤三十三条,尽将被告释放,警责原告之人。未及半年,盗风日息,讼事恬然,官清民乐,雨顺风调,远近异邦咸称粤东大治。此话休题。

且说赣州一日两关稽查得严严密密,一丝不泄,两翼难逃。公务之船到此,未尝免诘。商贾之客,正须加意严查。见有知非之年几人,揣摩四体,闻有番禺土语。一齐监察五官。(又一样写祛,与庾岭不同。)上下舟舣往来累累,鱼贯左右客商,传报一一无私。关口查丁,个个眼悬秋月;座中司办,人人舌卷春雷。忽见左边江面两座客船竖起黄旗两道,首一只大书“奉旨引见”,两旁执事“金殿传胪”(实)后边一只新科会试何姓灯笼,(主)乘风破浪,滚滚而来。(岭头敬在度岭人眼中写出,关口船在放关人眼中写出,俱各声势动人。)将到关前,一齐下帆。关上鸣锣迎接,座中同事起立,两旁船户高声唱曰:“进士程书奉旨赴京引见,现有沈台文票。”后边一只又报曰:“广东南海县举人何某新科会试,呈览该省布政文凭。”

太爷闻报,见他俱为功名,须要还些面子,将欲免查。不料美闲在旁禀曰:“县名南海,连接番禺。须妨奸细弄假。恳太爷凿验。”太爷听得,急唤差投,索取文凭,差人登入程书舟中。程书捡出交附,转身入抢。差役随入,见官舱里一人峨冠博带,手持羽扇,踞蹲于马鈒之上。那差人禀曰:“请何客官发出文凭,与小人带上关前相验。”天来未及对,天爵在旁答曰:“我且与你同到关中。”差人点头唯唯。天爵乃捡出文凭,拉他同去,将香椽之数列明。其珠宝作为家用之物,不录报单。太爷以香椽系生果食物,因免其税。各司办将二人文凭遍与太爷相验。那太爷细验文书中果有两省藩台红印,量无虚伪,不甚稽查,同胥役高声喝曰:“那边两只客船,系赴京殿选。尔等差役毋得停留。”差人领命,举声叫曰:“程何两座客船,大爷有令,速整桂帆。”天爵听得,登舟解缆而去,关上鸣锣护送喧天震地,声彻三江。天来在舟中窥见美闲眼看看对着两道黄旗,如痴如醉。正是:

江间波影兼天涌,
关上金声彻地喧。

天爵客船行不数里,忽遇几只巡逻小艇拦住,厉声喝曰:“好个走私客船!初时可以瞒太爷,如今不可以欺我等。”船家闻喝,只得低帆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第三十四回

惶恐滩遇惊丧胆
滕王阁触景生愁

却说何天爵保护天来主仆已过赣关,幸得泰然无事,三人心里稍安。刚刚出至储潭庙前,遇着几只巡船拦在,窥见生果盈舱,狼索税单查验。天爵曰:“关口太爷曾经免税,汝等兄弟何得多端?”巡丁曰:“百担香椽可以息免,将来关中有何可税?”便要回关理论。天爵曰:“吾本求名,非徒为利,岂可顷刻停留?如到关前,汝等大有不便。”遂捡出小包予之曰:“今有纹银二两,给发汝等,权作酒食,休要多言,再敢留难,立将汝扭禀究。”言毕,喝声船户扬帆解缆,趁此顺风而行。众巡丁闻有小包相送,欣然纵他前往。先是天爵在赣州时也曾刻明香椽一百担,谁想关口太爷看少个百字,因他系求名举子,未曾细诘诸舱,见其食物无多,故此将他免税。是日出口被巡丁留滞半日,其后开船,风转西北,连日舟行,俱凭桨橹。一日舟至十八滩头,两岸相去五十余丈。满江尖石,个个如峰。中有崎岖小路,仅容一舟。但闻水声游游,盖耳不闻人语。天来问滩何名,天爵答曰:“滩名惶恐,岁岁伤人。任他铁打肝肠,到此心寒胆震。十八滩中之最险者也。”天来见滩头凿出一首七言绝句,翘首而读之曰:

十八滩头十八名,一名隍恐最伤情。
人生不为君亲计,谁肯移舟到世行。

读罢,感起旧日愁怀,不觉凄然下泪。天爵曰:“梁兄见此滩泷,便生畏恐。我们一岁曾经几次,心尚坦然。从来死生有命,何足惧哉。”天来曰:“不然。自念出门以来,到此只有二十余里,曾历许多惊险。屈指计之前程更远,何日可到?奈何,奈何。”船户曰:“今日过滩,客官可秉烛祈神庇佑,休要哭泣,不利于吾。”二人慌忙跪下,叩禀神明,叫齐本土兄弟,协力帮扶。另请滩师二名,一正一副。众兄弟并皆举力,篙发如箭。岸上鸣锣助势,船众放钞帮扶,喊声大叫。然后可过此滩。是晚,其酒酬神,不在话下。

越数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