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一不做,二不体,便依你!再豁着二百两头,断送了这囚根子罢。”
屠才道:“算便是这等算计,还不知这禁子可肯下手哩。吃完酒我须去嘱托他一番,看他如何?”
皮象道:“既是这等,酒不要吃了。”因立起身来,又说道:“你且回去干正事,我且回去在家里候信罢。”屠才便不留,遂算还酒钱,同走出门。大家默默会意,分手而去。正是:
你图害命我图财,
毒计阴谋暗暗排,
只道杀人不见血,
谁知刀自上头来。
屠才别了皮象,暗暗欢喜道:“这个啬鬼,平常半个钱也舍不得,到此紧流头上,若不出脱他几两,更待何时。”遂一径走到监门前,寻见朱禁子,要邀他去吃酒。朱禁子回道:“今日监中有事,离不得。”屠才遂扯他到一个僻静之处,要害宋石性命之事细细与他说了,许他一个元宝。
朱禁子道:“一个人的性命,难道只值得五十两银子?若是别人来说,要我干这没天理之事,少也得五百两头送我。既是屠老爹吩咐,又且同一衙门,怎敢说客话。两个元宝,是半分也少不得的。”
屠才道:“朱兄既说得如此斩截,我也再不好开口求减。我且回去,与舍亲商量,他若肯出,我明日先付一半,事妥再找一半。你须在家等我。”
朱禁子应承了,屠才忙出监,走到皮家,又骗皮象道:“这事弄得不妙了。送禁子姓朱,为人甚是刁钻。这事他一向在强盗口中已察知些风声。今见我去央他,早搭起一个天大的高架子来,竟要一千两。后来是我再三求他,他方肯让了一单,还定要五百两。我想大爷如何肯用许多。这事拖到后来,定然要弄出不妙来了。”
皮象听见说出许多银子,早心痛起来,连连摇头道:“这个事怎么做得来,只好听天由命罢了。”
屠才道:“我也晓得做不来,就要回他。但听见他说,宋石这两日正苦苦求他,访问贼口仇人是谁。我今日不知就里,恰恰又将此事去求他。他一个眉毛会说话之人,岂不看破我们的机关。若托之事成了,他是我们一伙,便自然回护。倘这事争钱多寡,做不成羞了他,他未必不恼羞变怒,又弄出别样的是非来,大爷不可不虑。”
皮象听了,着慌道:“这等说来,则老兄见教的这些妙算,不是害人,转是害我了。”
屠才道:“大爷,你这话就说差了。我当初原说要拚着几两银子。今日事已做得妥妥帖帖,太爷却舍不得银子,怎么怪人。”
皮象道:“不是我舍不得银子。二三百两,尚好支持。突然一千五百两的讲起来,叫我想么应承。”
屠才道:“这也怪你不得,总是我管闲事的不是了。罢罢罢!你只消打点三百,如今先付出二百来。待结果了,当再找一百。若要多时,都是我赔,你不要管了。”
皮象此时身子骑在虎背上,无可奈何,只得留屠才吃得醉饱,又取出四大封银子来,付与屠才。
屠才收好了,方才别去。回到家中,甚是快活,将银子叫妻子收起三封,只留下一封在外。当晚睡了。到次早起来,将这银子袖了,走到朱禁子家,付与他说道:“这是一封五十两。待事妥了,再找五十两,决不迟误。”
朱禁子接了,收入内里,就留屠才吃早饭。吃完了,屠才因问道:“这事几时下手?”
朱禁子道:“既要结果,迟早总是一样,省得睡多梦长,就是今夜三更断送了他罢。屠老爹明早可携物事来讨信”
屠才道:“若是如此,感高情不尽。”说罢,别去了。正是:
浅浅阴谋小小奸,
如何苦苦去瞒天?
一朝天运循环到,
甘伏其辜实可怜。
朱禁子受了屠才的贿赂,打点去害宋石的性命,且按下不题。
却说本府新到的太爷,是陕西人,姓蔺名楷,为官甚是清正。到任方才一月,也审过宋石一次,无赃无证,也晓得仇人扳害,只因众盗咬定,又未察出仇家,难以开释,故又搁起。
这一夜睡到一更天,忽梦见皋陶来拜他,说道:‘作赋的大贵人有难,只在顷刻,老先生为何还高卧不去救
他?倘有差池,其罪不小!’因将手一推,道:“快去!快去!”
蔺知府突然惊醒,因想道:“皋陶,狱臣也,忽来显灵,定是狱中有暧昧之事。”因走起身来,传唤衙役,下狱点监。
且说朱禁子,因有事在心,吃了一肚子酒, 睡到二更天,忽然醒了。忙爬起来,走到狱神前,磕了四个头,通诚道:“狱神老爷在上,要害宋秀才性命,皆是皮监生与屠才之过,实与小人无干。小人不过得他几两银子养家活口,望老爷鉴察。”磕完头起来,又筛了一大碗烧酒,吃了壮壮胆。因取了石灰袋在手,去到宋石监房内来。
此时宋古玉尚未睡着,听见脚步响,因问道:“是哪个?”
朱禁子道:“是我。”
宋古玉道:“禁子哥,此时为什还不睡?”
朱禁子道:“不然也睡了,因有一句话要来对你说。”
宋古玉道:“有什话,此时来说?”
朱禁子道:“这话正该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