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子又稳了,遂写了三封书:一封报贺知府,一封报知裴夫人与裴松,一封报知自家妻女。内中俱写着自要北上,儿子又进了武城县学,不便住在他乡,家中无人,要接妻女回来看管之意,叫宋勤送去报喜。
宋勤去后,过不多日,贺知府与裴夫人闻知宋古玉高中了,早各差了一个家人来送礼贺喜,就顺带家信,并报知裴家女婿已进了汝宁府学。宋古玉见了书,知女婿裴松也做了秀才,不胜欢喜,遂也备了一副厚礼,与裴家人带去,贺女婿进学之喜。又写了一封恳切书信回贺知府,就烦他寻一得当人,送家眷回武城,家人方才去了。
却说贺知府,前接了宋古玉报喜并接家眷之信,心下已为他踌躇。今去贺喜的家人回来,又接了托他寻得当人送家眷之信,便与夫人商量道:“我本山东武城人,因升了汝宁知府,故到汝宁来做官。今官既迁坏,不做了,便该还归武城故乡。而依栖于汝宁七八年者,只为受了裴年兄孤寡之托,故不敢竟去而相负也。今幸裴年兄的孤子年已十四,又进了汝宁府学,又聘了才女为室,可以自立矣。裴年兄的孤女,已择了宋采为婿。今宋采又进了武城县学,可谓佳婿矣。裴年嫂之寡,既有贤郎,又有了佳婿,虽寡而不寡矣。细细想来,我托孤之责,亦可辞谢矣。托孤之责既可谢,而苦苦飘流于此,不归故乡,则是但知受人之托而不知自托矣。况你兄弟来接家眷,叫我寻得当人送去,你想许多道路,两个内眷,并无男子,非亲菲故,谁是得当可托之人?我再三打算,倒不如趁此机会,辞了裴年嫂,一同回去罢。夫人,妳道何如?”
贺夫人听了,连连点头道:“老爷此论,为人为己,情理两尽,甚是有理。我兄弟既中了。要到北京去会试,须速速送家眷回家去,他方安心出门。”
贺知府见夫人主意相同,便一径来见裴夫人与裴松。将前边这些说活,又细细述了一遍,见得要乘送宋舅母之便,就搬回故土。
裴夫人听了,忙答道:“不幸先给事早逝,孤寡无依。以年谊屈大人不归桑梓,寄居于汝宁多年矣。愚母子每一思及,感恩无地。今裴松伶仃孤子,蒙大人选师教训,得入泮宫,可以自立矣。裴芝孤女,又蒙选此佳婿,不忧失身矣,未亡人发已将星,孤孀久谙,似乎无可累大人之心矣。况宋亲家高发,宋亲母自应速归。长途无伴,非大人至亲。更有何人。大人即借此还乡,实两全之美,愚母子焉敢复留。但蒙大人高厚,联此两姻,恐一旦远离,后日嫁娶,未免繁难。”
贺知府道:“令郎令爱与内侄内侄女这两段婚姻,实系佳人才子,与众不同。我前已言过,才美之婚,聘定只须一丝,嫁娶必要玉堂金马。聘定若不一丝,便是贪筐襄而薄荇菜。嫁娶若不玉堂金马,便是我识人不真,误认无才作有才也,皆不足添好逑之色。若果才高,玉堂金马,则自有七襄百两,何难之有。老年嫂但请放心。到其时。我自有理会。”
裴夫人因致谢道:“多蒙大人如此费心。亡夫九泉应瞑目矣。”
贺知府说明了。便回家又与宋舅母说知同回武城之意。宋舅母知长途有伴,愈加欢喜,遂自收拾。裴夫人见贺知府与宋亲母行已有期。料留不住。因治酒请了家去送行。宋萝因是未过门的媳妇,不便去吃酒,裴夫人因又治了酒,复到贺家来送行。又厚送盘缠并礼物,十分隆重。宋亲母感激不尽。贺知府又治酒辞别裴夫人与裴松,大家盘桓了数日,贺知府方才雇了轿马扛杠人夫。长行而去。只因这一去.有分教:
奸人生衅,才子惊疑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三回 弄奸人造二诗妄传消息
词云:
谗谮不能飞到耳,
无端嫁祸于诗。
含讥带诮笑还嗤。
于心虽不信,
到眼也惊疑。
揣理度情多舛错,
怒时便不深思。
此中惟有慧心知。
纵然参不破,
亦不受人欺。
——《临江仙》
话说贺知府辞别了裴夫人与裴松,就同夫人合家起身,送宋舅母与内侄女还山东,就借此还乡。一路无辞。不日到了武城,先着宋勤报知宋古玉。朱古玉大喜,忙叫宋采带领家人轿子,迎接母亲妹子来家。此时贺夫人并合家大小,已回自己的旧家去了。惟贺知府不放心,定要亲送舅母与内侄女到家,就与宋古玉父子贺喜,因说道:“一来为送舅母,二来就借此还乡。”宋古玉听了,不胜感激,再三称谢。要留他吃酒,他因初归,记挂着家里,就忙忙的去了。
贺知府去后,宋古玉与妻子儿女,方才坐在一处,细说别后自家中举儿子进学之事。皮氏也将女婿进学之事,说了一遍。大家欢喜不尽。宋古玉因又叹息说道:“那年若不是妳有主意,卖了房子,去依傍姑夫,则儿子焉能获此美妻,女儿焉能招此佳婿。”
皮氏道:“当时算计卖房子,也是出于无奈,谁知却有今日。总是否极泰来,所以如此。”
皮氏又问皮象怎么样了,宋古玉道:“闻说还监在狱中。”大家又叹息了一回,方才歇息。
到了次早,宋古玉起来,就领着宋采,出城去拜谢贺姐夫并姐姐。拜谢过,贺知府就问他进京会试之期。朱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