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琏答道:“如此蒙情不尽!”
  却说柳毅把自己三首应制的诗早早做完,誊起收在卷袋里面。又替商琏做诗三首,亲自送去,说道:“年兄,弟替你做完了,不知能书写否?”商琏答道:“这会子我渐觉好了,誊必亲手,才不误事。年兄少候片时,等我誊完,好同你交卷出去。”柳毅仍归本号而坐。
  却说商琏把三首展开一看,真是千金难买,一时喜欢,病就全好了。研墨挥毫,立时誊上,遂同柳毅交卷出来。及至到了揭晓以后,商琏中了会元,拉了词林;柳毅中了第八名进士,做了部郎。
  一日,大会同年,众进士齐集一处。有报喜人进来禀道:“柳老爷已补衙门,先来禀告,再往家里去报。”柳毅答道:“这就是了,不必劳你去罢!”众同年道:“年兄差了,你在京夸官,何不扳去,叫年嫂也喜欢喜欢!”柳毅道:“弟已鳏居数载,家下委系无人,不必去罢!”众人道:“年兄,既经高发,室家断不可少。就在京中娶一位也罢了!”柳毅道:“弟乃寒家,谁肯寻我?”商琏道:“这是一桩要事,弟当为兄图之。”席终,众人俱散。商琏道:“柳年兄,明日饭后,务在下处等我,断勿外出!”柳毅应允,彼此各别去。这正是:
    幸值红鸾照当命,早有冰人来提媒。
  却说商琏次日来到柳毅下处,问道:“年兄失偶,是实话吗?”答道:“果然这样。”商琏道:“弟房主辰太太家有个闺女,年纪二十以上。昨前同他母亲出来上庙,我曾见过。人才甚好,是个太太的气象。我代为年兄一提,若何?”柳毅道:“这是年兄的美意,只恐辰家未必应从。”商琏道:“年兄放心!弟自善为调停,务使归落君手。”柳毅道:“年兄既然相为,小弟自应心感。”
  商琏回到下处,买了八色厚礼。次日早晨,着人送入院中,说:“商老爷在此高发,虽系人杰,实由地灵。特具微物,致谢太太。”辰太太说道:“商老爷盛情,老身本不敢当。但过却涉于不恭,暂且收下。”就写了一个回帖,道:
    午刻一饭候教。辰室虬氏端拜
  及至到了午间,辰太太就在住室当门设席,款待商琏,自己在旁相陪。商琏问道:“太太宅上还有何人?”辰太太道:“只有一女,年过二十,尚未许人。择配一事,老身甚犯踌躇。不论家之有无,路之远近,务得一佳婿,才觉甘心。烦先生代为的意,千万奉托,感佩不忘!”商琏道:“太太既有此意,敝同年柳兄,是郎州府武陵县人,今年二十六岁。品格学问,俱足服人,现在失偶。晚生欲为令爱作伐,不知太太肯否?”辰太太道:“这却甚好,老身无不从命!但路途修阻,不知小女意下如何?晚间再作商量,明日饭后定去回信。”商琏席终而出。
  到了次日饭后,辰太太把商琏请到中堂,说道:“蒙先生美意,老身已与小女相商,他却甚愿结亲,实是不易的了。但老身寄居京都,离家太远,妆奁无人制办,这话也须先要说明。”商琏道:“柳年兄亦系客居,断不责备。”辰太太道:“既是这样,先生就回信那边,叫他择期换柬,作速过门罢了!”商琏回信给柳毅,柳毅致谢不已。换过庚帖,就议定十月十六日过门。
  却说柳毅亲虽结妥,聘娶苦于乏钱,未免有些作难,却又不好向人开口。同年中有一人姓齐,名岱,窥透其意,向商琏议道:“柳年兄喜期渐近,手中大乏。弟与年兄出一知单,代为一敛,以当相帮,年兄看该怎样?”商琏道:“弟亦久蓄此意。”两个就出了一个知单,上写道:
    克果柳年兄,合卺有期。凡我同人,理应庆贺。每人务各助银二两,以备花烛。愿随者请书台号于左。
    年眷弟商琏、齐岱同具
  话说知单一出,住有半月,就敛银子三百余两。齐岱交与柳毅,柳毅与齐岱细谈,才知他即系澧阳城西得金齐老人之子,从此相交甚好。柳毅得了这宗银子,甚为感谢,就制办了些衣服、头面,托王东山给他雇了一处房子。
  到了十月十六日,就把螭娘娶进门来。是日三百个同年,俱来贺喜。柳毅应接不暇,一天并没还到新人房内看看。
  晚上客散,柳毅回到洞房。正要进去,近前一看,那螭娘却把里间屋门双手关上,说道:“朱陈结好,原因慕君才学。今以『几上素琴』为题韵,限『纶』字,彼此联句作诗一首,方让进我房来。”柳毅道:“这有何难!”遂口咏一起句道:
  欣逢焦尾列筵前,毅聊把柔丝续断弦。螭声奏午鹤韵已邈,毅操称孤凰调犹传。螭高山一曲知音少,毅终阕更张意堪怜。螭在御幸欹今夕夜,毅结缘早兆赠珠年。螭
  柳毅道:“玩娘子的诗句,你莫非洞庭君之女吗?”螭娘把门一开,说道:“是与不是,请郎君自认!”柳毅进来一看,真是一位绝世佳人,较泾阳相见之时更俊百倍。柳毅问道:“嫁娶大事,洞庭君何不亲来送你过门?”螭娘答道:“妾父系有职守,不得擅离寸地。故着母亲寄居此处,使妾配合郎君。对月以后,也就回去了。”螭娘转问柳毅道:“妾所赠明珠一颗,原示半尘不染之意。郎君尚收着否?”柳毅答道:“明珠现在,半尘不染恐未可必。”螭娘笑而不答。是夜夫妇二人情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