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父告你谋杀图娶,还不从直诉来!”成珍叩头诉道:
  大老爷在上空告禀,听客民从头诉分明。
  幼年间读书未上进,龙门县开铺把生营。
  “龙门县作海子,此时你出门未曾?”
  方出门两日地就,与陈忠贸易到宜宾。
  民顺便来把男父省,他二老留得甚殷勤。
  又兼之舅娘得重病,民因此久住未回程。
  那一日忽来一算命,民舅娘请送五鬼星。
  心厌恶出外去散闷,扇与囊落了不知因。
  “既是掉了,如何又在闺房?此话就说得假了!”
  谅必是有人过此径,将扇子捡起去行淫。
  故意儿掉下在床枕,将祸事移之在席身。
  “扇子就说是人拾去,身上血迹又从何来?”
  前夜晚看书犹未寝,忽听得在喊贼杀人。
  民急忙出外看动静,见贼子就往面前奔。
  他见民挡着他路径,提头打血污我一身。
  “既然见贼,你该知他从那榻儿去了咧?”
  骇得我跌阶头昏闷,起来看贼已无影形。
  “这些算你掩得过去,那头怎么又在你房?”
  谅是贼见我往下滚,丢房中前来害客民。
  “你说是贼杀,你舅告你因奸谋杀,他告的合情,你辩的无凭,这又怎能遮掩?本县劝你从实招了,免得受刑!”
  呀,大老爷呀!
  这是民舅父心疑忿,诬合我有口诉不清。
  读书人讲的是端品,是至亲焉敢乱人伦?
  “这些糊言,谁人肯信?不动刑法是不招的,左右与爷重责四十!”方才拉下,官又叫转,问曰:“席成珍,本县劝你招了,免受刑杖。”
  呀,大老爷呀!
  这便是客民实言论,此片心对得过鬼神。
  冤枉事叫民怎招认?望青天额外施宏恩!
  官见成珍温文尔雅,言词浑厚,终是怀疑,不忍用刑,命左右押下去。又将凤姑叫来,问曰:“你公公告你与席成珍通奸谋夫,今见本县,还不实诉吗?”凤姑哭泣诉道:
  邹凤姑跪法堂哀哀哭诉,大老爷听民妇细剖冤屈。
  奴虽是乡村女生得愚鲁,也知道惜廉耻保守身躯。
  过门来常劝夫去把书读,只望他得功名妻也沾福。
  又谁知我婆婆得病不愈,朝夕间奉汤药少上床铺。
  前日里接奴夫回家看母,至二更两夫妻携手进屋。
  忽听得床下响夫问何物,猛然间有一人从下钻出。
  奴的夫见是贼双手捉住,两夫妻骇哑了忘把人呼。
  贼抽刀在夫颈就是几锯,奴抢刀喷股血就把衣污。
  贱与奴一脚来踢去数步,起身来贼已割夫的头颅。
  奴一喊贼提头开门逃去,我公公看见了放声痛哭。
  到次早得扇子名载清楚,偏又在客房中把头寻出。
  因此上将表兄拿来扯住,奴不该说是贼替他辨屈。
  公因此起疑心又绑小女,还只望大老爷洗雪冤诬。
  “既是盗贼,又无形迹,分明是你与奸夫谋杀的,还不招吗?”
  呀,大老爷呀!
  少年的夫和妻恩情难数,行相随坐相守好似比目。
  焉能够败名节羞辱先祖,与外人来通奸谋杀亲夫?
  “本县劝你招了的好,免受苦刑。”
  呀,大老爷呀!
  奴本是贞烈女守身如玉,无奸情又叫奴从何招出?
  真乃是黑天冤有口难诉,就将奴来打死也不心服。
  望青天捉贼人早来诛戮,与奴夫报仇恨存殁沾福。
  官见二人说的情形皆同,亦不忍用刑,将成珍、凤姑押在一店,命亲信差人夫妇押着,以观其动静。见二人每日规矩恭敬,不相言视,差人吃饭,夫妇要做一桌,你喊我叫,二人并不相近。差又故意说些淫词,做些丑态,二人掩耳不听,掉头不看。只见凤姑每日房中危坐,席成珍去城隍庙诉冤悔过,如此十日,差人禀官。官曰:“此真正人君子,节烈贤妇,断无奸淫之事。但案无头绪,如何办法?”汉南常来催呈,说人证两得,再不严究,天外有天。官亦不理。
  又过半月,汉南告了上控,批官迟留不报,有误公事。官无奈将二人解省,求上司审讯。二人见了桌司,将受冤情由始末细诉。按察虽知有冤,不知贼名,亦审不清,依旧解回,命官慢慢考查。官打为疑案,命凤姑回家,成珍取保。成珍禀请陈忠,官曰:“他还押店,何能保你?”成珍曰:“客民与他合伙贸易在此,本处地,无家可归,就住叙府,怎不能保?”官准陈忠保下,二人把账一算,除讼费外还有二千二百余银,因案未结,就在城内佃一铺面屯买屯卖。
  陈忠的案差满四月尚无凶手,官将二差打了一千,又限三月。差无奈只得往外县游食打闹,走至宁远,见有人讲圣谕,二差去听。讲的犯淫案证,说得显然,生遭报应,死抱铜人,地狱坐满,又变脚猪。忽一人曰:“怪哦,犯淫都有报应,世上那有人种?”差曰:“常言万恶淫为首,谅必是有报应的。”其曰:“我一生犯淫,又未见报。”差曰:“老兄高姓尊名?”答曰:“小弟叫戚身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