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个 入 定 而已。”尤氏道:“既然大家不要睡,我们就来做些适口的东西充充饥罢。况现成的荤素果菜也不少,只要热起来就是了。只要有精神,那管初一闹到三十晚上,那个来管我们的闲事?”悦来、玉坛两人更加高兴,便站起身来就去燃炉热菜。秋容也去帮着尸饔,入房穿户,涤盏开樽,似熟居者。尤氏甚爱之,就在秋容房内坐席。大家见秋容持杯举箸,只放到口鼻间闻一闻就放下了,并不见送到口里去。大众诘问原故,秋容道:“我现在的身体柔弱不堪,尚在可散可凝之间,腹中尚不能容有形之物,只能沾些气味而已。须俟凝而不散之后,才能用些汤水素羹,大约非半年不能。再半年,血气充足,便能与诸位一样饮食矣。现在我所闻过的酒肴,其中气味精华,俱被我收尽的了,俱是无味之物,弃之可也。”玉坛不信,拿到口里一尝,果然一无气味。尤氏道:“你既是形影之质,如何又能运动有质之物?”秋容道:“是非本身之气,是乃灵幻之气助着运动的。随常之鬼,原不能运动世间有质之物。我自跟着我主母归入花神部下,得了灵幻之气,方能如此。” 尤氏又道:“今晚玉坛是要陪着你睡的了。”秋容蹙然道:“ 断断不可,极虚极实,阴阳违悖,是杀身之符也。非下半年不可。只有梦寐中,均是纯阴之气,未尝不可相叙。是以方才在清虚轩里敢于不讳。” 悦来笑道:“虽然阴阳违悖,同宿何妨?今晚叫四爷空陪着妹妹睡觉,俟睡着后再行不讳之事如何?” 秋容笑道:“ 欲知心腹事,但听口中言。” 悦来向秋容钉了一个白眼道:“ 我帮着你算计,你倒来取笑我了。我来撕你的嘴。” 秋容笑道:“姊姊你没有读过‘ 大人必自侮,然后人侮之’ 的书么?”尤氏笑道:“看来秋姊又要来侮我了。” 大众以尤氏的说话希奇,定心一想,都笑起来了。玉坛道:“ 大家慢些取笑,此刻天已大明了,且将二妹妹的存身之事,商量停妥后,再顽笑罢。” 尤氏道:“ 不要你费心的,我已安排在肚里了。家中耳目甚多,虽在的屋里,也遮掩不得许多,总要堂皇冠冕,又要将隐情瞒得铁桶似的。除我们四人之外,就是你的老婆,以及你继父面前都不好说穿的。为今之计,秋姊尚能隐身,今且隐着身同你出了墙门外,不拘到什么地方去耽搁一回,你替他雇一个牲口,堂堂皇皇骑了回来,向众家人只说买回来做妾的,不用肩舆,用牲口,免得多少破绽之处呢。到家之后,一切起居饮食,洗衣浆衫溺桶等项,都混在我与悦姊名下,使丫头老妈们不知他不饮不食,不洗衣不洗身,不用溺。过了半年,再行分清理白。我这法子你们以为何如?”三人齐声道:“极妙!极妙!”议毕,然后将残羹冷汁收拾干净,尤氏、悦来各自回房梳洗,玉坛开出门去,料理家务事,秋容闩上房门,隐身歇息。
  到了午饭后,玉坛叫开了秋容房门,一见秋容轻盈袅娜,花气袭人,果然仙女降凡。便慢慢向前并坐,偎傍之间,仿佛以身就影,便道:“你与我相形之下,我实自惭粗莽,难并仙姿,我恐无此福分,反致灾殃。我现在只能见妹妹的虚形,不能着妹妹的实迹,足见我的福分是薄的了。”秋容道:“你不要性急,终有同衾共枕之日的。况你的前程远大,不要自暴自弃。前程远大的说话,我却不能晓得,是主母给讲过的。你也不要与别人说起,天机不可泄漏。天谴攸关,不要再说了,我隐在你怀里出门去罢。” 随向着玉坛怀里一开而进。玉坛胸中觉得少重,便带上了房门,唤了败计,同到街坊。一路买了许多珍鲜,便与败计道:“你先将这些买的东西送回去罢,我此刻要去看一个使女。昨日有人来邀我去看的,如果合式我就带回来。但买人的事恐有耽搁,你回去对众说一声。家中若有事情,不必等我,竟到上房禀知主母便了。”说毕玉坛因刘采芹家拾到香囊,不肯随时应认,以致被尤氏痛责隐恨在心,意欲赶去遭遢他一场。耳边忽闻秋容道:“刘采芹家拾遗图利,人情之常。你受奶奶的苦楚,是偿前生之怨债,不宜孟浪,毋得前去。” 玉坛才得缩住了脚,便到至相好常借乘家去,借了一匹牲口,跑到雨花台无人处,便唤秋容现了形,骑上了牲口,同着游玩一回,然后同着回家。男男女女的家人尽行知道。到了明日,赏内外男女家人们酒席,写信通知史堂、童氏知道,玉坛又添了一个小老婆,以及近日光景等事。从此玉坛一无受冤受枉之苦,与尤氏、悦来、秋容恩恩爱爱,朝夕不离。夜则床第风流,昼则吟诗弄盏。又因气力充足,闲时练习武艺。凡天文、地理、兵法诸书,过目洞识,一学便成。所有秋容的一切起居饮食等事,俱照着尤氏所议之法,混在尤氏、悦来名下办理,一切不必细述。
  光阴迅速,日月如梭,转瞬到了十二月了,秋容已能饮食,诸事与世上人一般,已于十月初八日,与玉坛毕过姻的了。兹于初二日,邝史堂带着小老婆施氏,并未满月的儿子,以及乳娘孙妈、丫头翠娥、素香、小使寿儿等一齐回来,替尤氏祝寿。至初三日,童氏带了一个双满月的儿子,以及老妈,并丫鬟侍拂等也到了。到初八、初九、初十等日,一应拉拢亲眷也到了。尤氏看见施氏生了儿子,童氏又生了儿子,悦来肚内又有了胎,一家粉白黛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