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同玉坛相叙了。今晚仍命悦来去陪田妈睡。午后命何惠到乡下等庄去算租账,三日不能回来,乘此可命玉坛挨到了一更将尽之时,嘱玉坛进我房来,总无人得知的。”主意已立定。
  这里玉坛回到房中,十分欢喜,想道:“昨日得了一个趣梦,今早又得这一件喜事,若今晚能应着梦中南华姊姊贺我的事,则我就要快活到天外头去了。然而我那有这样福分?不要福薄灾生起来。且出去买几样鲜果品好花卉进来供献我南华姊姊。心里正一头鬼诵经,脚底下走出去了,买果品花卉进来,如法摆供。拜过后便往上房,果见尤氏。尤氏道:“昨晚田妈忽然生病,今早还未退热,生怕着了邪气,今日要替他祭献宅神,你酌量去买些供菜回来。” 又低声道:“并不为祭神,不过借个名色实在是请你的。” 随将已定的主意一一说知,又授了晚上入内之计。玉坛一一记在心头,十分欢喜,所有那日的买菜供神,以及尤氏命何惠赴乡算账,命悦来仍去陪着田妈睡觉等事自然一一调拨妥当,不必细述。
  到了一更后,玉坛依着尤氏所授之法,先将前后门户一齐上了闩,然后从大厅后轩天井内上了桂花树,转上了晒台,走入西厢楼内,从扶梯而到了尤氏房内。但见桌上已摆好了荤素果碟,件件鲜明,花笑胆瓶,香浮宝鼎,一房春气,绝胜迷香之洞。转进梳妆房内,方见尤氏在妆台前斜睇着菱花宝镜,在那里插戴珠兰,不施脂粉,身上穿一件西湖色熟罗短衫,元青纱裤,宛似一个新娇卓女。玉坛一见,以为误入天台矣。走近身去道:“我玉坛两年辛苦也有今日,只恐怕在这里做梦了。” 尤氏笑道:“人生世上,本是一场大梦而已。至于今晚之事,不但如梦,而且梦想不到的。以我的身分,我的素性,岂肯做出这样事来?就你也是绅户之子,读书之人,又何肯卖身作贱,赶这种苟合之事?总是的夙世原故。两人搀手走到卧房,玉坛道:“今晚是要先谢个恩,告个坐,才好放肆的。” 尤氏暗想道:“ 我正要寻他的不是处,给他一个下马威,骑住了他,使他后来不敢不在我裙底低头,服我号令。我昨夜赠了他一首诗句,他居然见了我两次,题也不题,好看话也不说一句,他已藐视我了。今晚偏要就拿做诗一事去难他一难呢。” 便道:“我本来不要你谢什么恩,告什么罪的。但说‘ 放肆’ 二字,不要你将来连别的事都放肆起来。不要说你是我的晚辈,即便你比我长了十辈,也不能在我跟前放肆的。今晚倒要你到我裙底下多磕几个头呢。”玉坛笑道:“理应这样的。”便近着尤氏裙边,果然磕了七八个头,又磕了一个响头,然后搀他起来并肩而坐,执手谈心,交杯欢饮,绸缪缱绻,春意满怀。玉坛将手帕解开,取出象牙骨百美图摺扇一柄,上写着情诗一首,羊脂玉和合扇具一个,赠与尤氏为表记。尤氏取出自已绣的荷花式金丝香囊一个,上有翡翠玉荷叶式提头,与玉坛做表记。你一杯我一盏,两人略有醺意。谯楼上已转二更,于是两人都站起身来,将桌上的东西收什得干干净净,地下的骨头果壳亦尽扫除,炉内添上了龙麝,然后又坐下吃了茶。玉坛此刻淫心荡漾,连次催促夫人卸装。尤氏道:“我们不是楚馆秦楼的遇合,怎么你就这样鄙俗?我虽不是佳人,你却是一个才子,今晚之会必得做几首妙咏助助风流之兴才是呢。我再来煎茶,你将今晚的意思做律诗两首。” 玉坛倒有些着急了,不知做得出做不出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四 回 试良谋两宵逞欲火 设奸计一语漏真情
  却说玉坛正在淫心荡漾之时,被尤氏押令要做律诗两首方许上床,心中不胜焦急,又不敢违命,只得息心静气,做成了两首才得交卷。
  诗曰:
  自慕丰标已二年,天台路险料无缘。
  那知今日能随愿,得进深闺许并肩。
  赠我香囊珍手泽,贻卿纨扇重情篇。
  愁人忘却籧蒢态,相傍仙姬实赧然。
  果然有志意能成,莫道红墙阻我行。
  已许今宵游楚岫,不虚当日忆秦筝。
  鸳鸯枕上春初暖,龙麝香中人欲醒。
  乍近弥回肠寸寸,低言画鼓已三更。
  尤氏在里房煎茶、脱簪环、净下身毕,唤玉坛进去也洗了手面,带了两盏茶,仍到卧房坐下。尤氏将诗细看,果然新色,满心要赞他几句。暗想道:“前日我赠他的诗也不至于不通,他好看话都不说半句,我倒去赞他么!看了两遍,就搁在一旁,毫无半字说到这诗上去了。玉坛见尤氏一字不题,心中以为尤氏眼界高超,所以看不上眼,就投过一旁了。如今倒得着了一个才女教诲教诲,也是我的运气。便站起身来道:“婶娘我此刻实在心慌意乱,做不出好诗来,到明日另做两首进来求教求教。” 尤氏道:“我那里晓得什么诗?我的诗是人皆看了就要污了眼,人皆谈了就要污了口的。”玉坛道:“婶娘都要替侄儿说客气话么?这是只好说侄儿的诗才配呢。”一面说一面(疑有缺漏)入籍,在此免得家乡一切缠扰,今年正月中寄信回去通知族长,至今尚未接到回信。岂有侄孙来而公堂没有信的道理?种种情节显有捏冒,我倒要出去盘他一盘再作道理。” 玉坛听尤氏说“这进门便说要见叔婆” 的一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