篇胡涂话,反闹得无言可答。含着两眶眼泪,立起来出门去了。无精打彩的走到了北协诚,开了一只灯,喳喳喳的尽着吸烟。
  这一天竟是饥不知食,渴不知饮,昏昏沉沉的在烟榻上过了一天。直到天将入黑时,方才惘惘然出了北协诚。正在怅怅然无所之的时候,忽然迎面来了一个人,一把抓住了,说道:“雨堂兄,那里去?”雨堂定睛看时,原来是萧志何。志何接着说道:“你可知道,陈蕙裳做了抚台了!”雨堂愣然道:“这是那里来的话?他此刻不过是个臬台,怎么平空的超越起来?
  可知道放的是那一省?”志何道:“就在山东。因为湖广总督召入军机,山东抚台(即五少大人之父也)升了湖广总督,着速赴新任,毋庸来京,却把贵州抚台调了山东。”雨堂道:“闹了半天,原是与他不相干。”志何道:“还有下文呢。这位新调东抚,着速来京陛见,未到任以前,着陈某人护理。你想,贵州这条路多远,还要入京,他这一护理,不一年也要半载呢!我正要来找你,可要到山东走一次?我也奉陪。”雨堂道:“这话可是真的?”志何道:“我方才到上海道衙门里去,亲眼看见官电,如何不真?”雨堂道:“这也奇怪,现成放着藩台在那里,怎么派了臬台护院?这件事到底有点可疑。”志何道:“亏你还是几代官场!大凡护院,本是两司都可以做得的,只看上头的意思罢了。此刻且不必争,明日见了报,便可见我是撒谎不是。我只问你一句,譬如是真的,你到山东去不去?”雨堂道:他是我老人家的门生,十来年间,被他由佐杂巴到了抚台,我如何不去谋一个事?其实我一向就想去找他;因为他只是个臬司,手底下没有甚么好差使,只巴望他升了藩司,我就要去了,何况是个抚台?这信息如果是真的,我一定要去。”志何道:“明天在那里看你呢?”雨堂道:“我一两点钟总在北协诚。”志何道:“如此,明天会罢!我此刻还有点事情去。”说着,拱手别去。
  雨堂一个人独自沉吟道:“平空遇了他来,和我捣鬼,不信陈蕙裳就会护院起来,想是他们知道我穷极了,故意造这些谣言来怄我。”一面想着,一面信步行去,不觉已经到家。想起老婆的蛮不懂理,心里懊悔回来,但是已经到了,只得推门进去。只见自己老婆和一个男干对坐着吃饭,不觉吃了一惊。
  连忙跨入屋里一看,原来是自己妻舅,从江阴来的。彼此相见,问起来意,方知道丈母病重,思念女儿,专打发儿子来接女儿归宁的。姊弟两个商量连夜动身,正苦等雨堂不回来,没得主意。此刻看见他回来了,便告知此意。雨堂沉吟道:“你回去也好。服侍得外母好了,你也可以多住几天,因为我这两天里头也打算到山东去。等我到了山东得了差使,看定了公馆,再写信接你。”老婆道:“你不要还是怄气,我不定,从没有听见过你说走,我偶然回娘家去,你也到山东去了,天下有这等巧事?”雨堂道:“忘八蛋骗你。
  方才萧志何告诉我的,说陈蕙裳做了山东抚台,约我同去的。
  但是确不确还未可定,如果是确的,我就一定要走。”老婆道:“不确呢?”雨堂道:“不确的,我还去做甚么?只等明天早起看了报就知道了。”老婆道:“你既然要去山东,我把儿子带去罢。”雨堂道:“他正在读书的时候,由他在我身边的好。”
  老婆道:“我们马上动身,盘缠也不曾有。”雨堂连忙道:“此刻鬼捉住我,要我出一文钱买命也没有。”老婆照脸啐了一口,妻舅忙道:“不要紧,我带着现成的。坐江轮到江阴,有限几个钱。”老婆道:“我一场回去,也要买点东西给娘。”
  妻舅道:“娘此刻是急于要见你,并不是要贪你的东西;况且动身得匆忙,就不买东西回去,娘也不怪你,别人也不笑你的。老实点罢。”当下吃完了晚饭,便打点行李,姊弟两个附了长江轮船去了。
  雨堂不知陈蕙裳护院的信息真假,终夜打算,不曾合眼。
  一到天亮,便叫用的一个老妈子出去买一张报来看。谁知那买来的是一张《游戏报》,没有上谕的,不禁嗒然,只得自己走出去找了来看。谁知果然是真的,照着志何昨天所说,一字不差,不觉喜得他手舞足蹈起来。恩量怎样弄点盘缠动身。想来想去,只有紫旒。便一口气跑到二马路书局里。紫旒方才起来,一见了雨堂,便连连作揖道:“恭喜,恭喜!”雨堂愕然道:“甚么喜?”紫旒道:“世兄弟做了抚台,怕不提挈你升官发财么?还不是喜?”雨堂道:“你真是用了耳报神的,怎么就知道了?”紫旒道:“我们好朋友,是事事关心的,怎么不知道?”雨堂道:“我正是为了这个来和你商量呢!你知道我的,一个大没有,还欠了三四个月的房钱,怎么动得了身?”紫旒道:“这个怕甚么?我们朋友总要帮忙的。昨天萧志何已经对我说过了,他要约你同去。他和陈中丞虽然相识,然而交情没有你的深,不怕他是个知府,只怕这回到了山东,他还要仰仗你呢!”雨堂道:“这也不见得。”紫旒道:“这是明摆着的情形,你又何必客气?”雨堂道:“这是护理的事情,我们要走马上就要走了,求你代我筹点盘缠,不知可以不可以?”紫旒道:“可以,可以,我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