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惊道:“这话怎讲?”中丞道:“我也不知。你去问伺候的人去。”夫人听说,也不再问,三步两步到花园里去了。中丞也自到签押房里去,叫人去请薇园。
  薇园到来,中丞告知原故,薇园道:“小姐不知何故,那一点肝火总不得下去。肝火灼金,乃见咳嗽。此时是肺经受伤的很了,所以带出点血丝来。职道实在学识浅陋,诊治不好。
  大帅何不叫人打听,这济南城里,想来未必没个名医。”中丞道:“我也这么想。但恐怕靠不祝”薇园道:“也不妨多请几人参酌参酌,职道一个人的见识到底有限。”中丞道:“那么请那个呢?”薇园道:“大帅只要分付出来,倘不是好手,他们也不敢引荐得来。”中丞此时心焦如焚,听了薇园的话,便叫人到历城县去,交代打听几名好医生来。
  历城县听见了这个命令,便先叫本县官医上院去伺候。这官医已经七十多岁的了,奉了县主之命。便衣冠上院禀见。龙中丞此时尚和薇园在签押房谈天,闻报,便叫薇园先到花厅里去陪他,顺便考察考察他的医理,自己却到上房去打听骊珠的病情。只见龙夫人已从花园里回来,两只眼睛哭得犹如核桃一般,说:“女儿只怕是不中用的了。”丫头锦瑟又把小痰盂送出来,说方才又吐了一口。龙中丞便叫拿出去给那官医看。那官医在外面细细的对薇园问过了小姐的病情,薇园一一的都告诉了。那官医闭目宁神,听了半天道:“别的都不怕,就怕耽误的太久了。”说话时,历城县又送来了两个医生,一一与薇园见过。恰好里面送出小痰盂来,三个医生轮流看了,彼此又议论了一番,只见家人来说:“请。”薇园便陪了三个医生到花园里去。到得鸳鸯厅时,龙中丞已在那里了。薇园指点见过,行了常礼,便到里面诊脉。三个医生轮流诊过,龙中丞亲自陪到花厅坐下。那官医先说道:“据晚生的愚见,小姐贵脉,六部皆见细弱,乃是气血皆虚之象。此时急进大补之剂,只怕还可得手。”后来的两个医生同声说道:“晚生等也同此意。”
  龙中丞道“既如此,就请三位公议一个方罢!”薇园听了,只是皱眉,又不好多说。只见他三个相让到书桌旁边,由那官医秉笔,三个人唧唧哝哝了一会,开了一个十全大补汤来,内中却又加些红花、桃仁、寄奴草之类,双手递给中丞道:“晚生们订了这个方子,求大帅鉴定。”中丞接过一看,只见打头第一样便是吉林人参三钱,便道:“可以吃得参么?”官医道:“早就该吃的了。小姐贵体本是禀赋虚弱,加以久病气血两亏,人参大补元气,用以培元。本方还有一钱交趾肉桂。晚生看得小姐的咳嗽,是虚火烁金所致,肉桂大补命门,有引火归源之功,命门真火一生,虚火自灭,可以止住咳嗽。这本是四君四物合成的十全大补汤。至于红花、桃仁、寄奴草,乃为停瘀太久而设,然而深恐体弱之人担不住,所以每样只用几分。”龙中丞于脉理医道一节向不讲求,听了他一番议论,觉得甚似有理,便把药方递给薇园道:“我们再谈谈。”说时便举起茶杯送客。
  三个医生走了,中丞又问薇园:“这方子可用得?”薇园道:“据职道的见识,此时似乎不宜骤补。然而各人见解不同,职道不敢断定吃得吃不得。”龙中丞道:“你只说据你的主意,是吃得吃不得。”薇园道“据职道看去,似乎不宜吃,还请老帅斟酌。”中丞只得送过薇园,进去与夫人商量。龙夫人道:“既然他们三个人公议的,就何妨吃他一剂试试看。”好在参、桂是自己家里有的,便在方于上圈去了那两样,撮了药来,配了参、桂,煎给骊珠吃了。
  且说薇园回到公馆里,天色已断黑,乏的了不得。家人们知道未吃晚饭,便伺候开上饭来。薇园一面吃饭,一面将一切情形,向太太说知。鲁太太大惊道:“这个毛病,如何吃得十全大补?老爷,你如何不止住他?”薇园道:“我已说过吃不得的了。然而这个病是终不会好的了,早点送断了,也省得生人受累。”鲁太太道:“亏你这还是医家之言呢!”薇园道:“这一服药也未见得就送得断。你看我天天投的疏肝理气的药,她吃了下去,那脏腑全不理会,但愿这服药也是如此,那就不至于死了。”说话间吃过了晚饭,略坐一坐,便去唾了。
  一觉醒来,听得房门外面似乎有人说话,侧耳再听时,却有人在那里叩房门,说是院上打发人来请。薇园吃了一惊,连忙披衣坐起,取出表来,在灯光之下仔细一看,已是两下半钟。
  便推醒了太太,自己穿衣下地。亲自开了房门,只见一个家人回道:“院上打发人来请,说小姐有点不好呢!”薇园道:“快预备轿子!”家人道:“早预备了。”薇园匆匆要水嗽了口,也来不及洗脸,穿上衣服要走。忽然又想起一事,取出一条小毛巾,又向抽屉里取出一瓶广东薄荷油,尽情倾洒手巾上,揣在怀里,方才出来上轿,向抚院衙门而去。入到辕门,便不等通报,早有家人伺候着,打了灯笼,引到花园见去。
  进得花园时,只见四下里灯烛通明,真是银花火树,赛似元宵。一径来到鸳鸯厅,只见中丞穿着短打,泪人儿一般哭了出来,一把拉住薇园道:“薇园兄,你今日要救我的老命了!”
  薇园道:“大帅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