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位何干?要你们这等着急。”众人道:“我们众人不是你公公的年侄,就是你丈夫的朋友。朋友绝嗣,就与我们绝嗣一般,怎么不干我事?况且费老师大宣德化,远近的妇人没有一个不改心革面,偏是你这狗妇在近边作梗,其实容你不得,要打死你这狗妇,等丈夫另娶一房,好生儿子。”说了这几句,就骨骨碌碌,打到房门上去,其声如雷,比起先捶门的声势更加利害。只是手法不同,起先用拳头,此时用巴撑,声虽重而势实轻,所以两扇房门再打不碎。
穆子大故意惊慌直来,跪在众人面前替妻子讨饶。众人道:“既然如此,打便不打,这个妒妇断然容他不得,你快快写封休书,趁我们在这边,休他回去。”淳于氏在里面应道:“我又不犯七出之条,把甚么题目休我?”众人道:“七件里面,你倒犯了三件,还没有题目?”淳于氏道:“那三件?”众人道:“妒是一件,不生子是一件,不孝是一件。这三件之中,那一件是不该出的?”那房门外面现有文房四宝,众人一边说,一边写,到说完的时节,连休书草稿都替他打就了,竟拿住穆子大,要他誊真。
穆子大不写,众人就千“不孝”、万“乌龟”骂将起来。
骂之不已,又扭住他的胸脯,你捶一空拳,我踢一虚脚,做个打草惊蛇之意。丫鬟使婢看见,只说家主果然吃打,都惊慌啼哭起来。
穆子大叫喊道:“列位不要打,我写就是。”众人放了手,穆子大提起笔来,一挥而就。众人捏了休书,又逼他去雇轿子。
内中有一个道:“费老师就在隔壁,他家轿夫轿子都是现成的,问他借用一用就是了。”众人道:“也说得是。我们喊了半日,口也干了,大家一齐过去,一来借轿,二来吃茶,略歇一歇力,再来打发妒妇起身。”
就一齐走了出去。
不多一会,有个老妇人走将进来,对着穆子大道:“你家为甚么原故,门都被从打下来?大娘在那里?为甚么不见?”
穆子大并不回言,只把指头指着房内。
那妇人道:“原来躲在里面,这等快请出来,有我在此,不怕那个吃你下去。他若再来放肆,拚我老性命结识他。”淳于氏在门缝里面张了一张,原来是换首饰的妇人,叫做钱二妈,一向在他家走动的。淳于氏就把门缝一开,招了他进去。钱二妈问他原故,他把始末根由,略略说了几句。
钱二妈道:“这等说起来,是通县的公愤了。自古道:”从怒难犯。‘又都是些举人秀才,不是惹得的,少刻打进房来,连我也不分皂白,老人家吃亏不起,放我出去罢。“淳于氏一把扯住,低声嘱咐他道:”他们就要休我回去,正没个解劝的人,你千万救我一救。“钱二妈道:”怎么样一个救法?
你趁此时对我讲,省得众人进来,商量不及。“淳于氏道:”不过开条门路,容他娶一房就是了。“才说得完,那些众人就领着轿子,依旧拥了进来,说:”轿子到了,快些开门!若尺一刻,我们依旧打进来了。“
钱二妈道:“列位相公,请息尊怒。我是换首饰的钱二妈,偶然走到的,你们请退一步,待我出来调停。”众人道:“除了打死,只有休的一法,没有甚么调停。”口便这等说,众人的身子却退开了许多。
钱二妈把门缝一开,走出来道:“列位相公的意思,不过要穆相公娶校如今是我代做主张,容他娶就是了,何须这等发怒?”众人道:“你的话那里作准,除非妒妇口里明明白白说个‘肯’字,我们才罢;不然,定要休他回去,出空了房子,好另娶新人。”说了这一句,又大家罗唣起来,要打的要打,要休的要休,还说临行之际,每人只打一拳,当做送风的筵席。
钱二妈对着门缝道:“大娘你便依我的话,容他娶一房罢。”
淳于氏道:“众人勒逼我做,我其实不许;像你方才好好的劝,我自然肯依。”钱二妈道:“何好?大娘许过了,你们还有甚么说得?”众人道:“这是缓兵之计,不要听他。”钱二妈道:“你们几百位相公动了公愤,一个人一口涎唾,就淹得人死的,怕甚么缓兵之计?难道他骗你回去,好出名告状不成”若还不信,我做保人就是了。“众人道:”既然如此,穆兄不许在家,跟了我们出去,直等寻了亲事,拣了日子,与新人一同进门,省得你在家受气。成亲之日,若有一句话说,少不得从头做起。连你这个保人,也办口棺材伺候。“说完,扯了穆子大,一齐拥出去了。
淳于氏待众人去后,少不得要咒骂一场,痛哭一顿,这是妇人家的故态,不消细述。
当晚丈夫不在,就把钱二妈留在家中,一来做伴,二来商议翻招。当不得这个妇人是妒总管的心腹,预先分付定了,把他埋伏在近处,到计穷力竭之际,着他进来收兵的,不但不劝他翻招,还说许多利害的话,使他慑服到底。
却说众人拥了穆子大,不往别处,竟到费隐公家,把征服妒妇、面取供招的话回覆了一遍。费隐公把穆子大留在家中,又替他分付家人,遍访女色。家人去了几日,回来覆命道:“访得有两个妇人,都有绝色,媒婆支知会了。但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