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愈加可疑,不但不是酒后出狂言,还是酒后吐真言了。”谁想等了一日,不见人来。到第二日又等一日,也不见人来。等到第三日,有些熬不住了,就分付一个书僮到外面去打听:“看姜相公与众位相公连日相会不相会,说我不说我?”只见书僮去了一会,转来回覆道:“众位相公都在一处,只有姜相公不曾出来,闻得害了阴症病,睡在家里,起身不得。众位相公相约了要去看他,不知相公也去不去?”马既闲听了这一句,不觉面色铁青,头毛直竖,连身上都发寒发热起来,知道这桩丑事是千真万确的了。还要等姜念兹病好之后,别寻他一桩过答,面叱他一场,然后与他绝交;绝交之后,也别寻妻子一桩过失,休他回去,以塞众人之口,省得贻笑于乡邻。
谁想天下的事,再不由人计较,你要塞人的口,天不肯塞人的口,偏要与你传播开来。再过几日,姜念兹竟死了,那“阴症脖的三个字,是他未曾得病之先,自己逆料出来的,难道好替他赖做别的症候?淫欲某人妻子的话,是他不肯隐过,自己表白出来的,难道好说没有这桩事情?往常人家闺阃之事,没些影响,尚且有人捕风捉影,生出话来;何况这桩实实有凭、凿凿可据之事,没有谈论之理?马既闲休妻之念到了此时,即欲不决,也不能够了。心上思量道:”我要休他,少不得要把这桩事情说个明白,才好塞他的口,使他没得分辩。
要说明白,少不得要把那坏事的丫鬟严刑拷打,方才肯招。只是招出之后我要休他,他赖死赖活不肯回去,也是一桩难处的事。不如且瞒了他,把丫鬟带到别处拷问一番,真情出于丫鬟之口,就当得他自己的招供了,那怕他不服?只消写封休书,遣他回去就是,何必定要说明?“主意定了,就生个计较出来。
他有个嫡亲妹子嫁在近处,只说叫丫鬟去看妹子。丫鬟先去,自己也随在后边。走到妹子家中,就叫丫鬟跪下,把那日自己出门,家中做出丑事的话,叫他直招。
丫鬟不但不招,反说家主青天白日见神见鬼,想是自己平日做惯疵事,故此以己之心,度人之心,在这边胡猜乱试。岂有没缘没故,一个男子进门,就与他通奸之理?就作主母要做此事,难道不怕丫鬟碍眼;丫鬟要做此事,难道不怕主母害羞?
“这样没志气的话,亏你说得出口?”马既闲被他以前那些硬话掩饰过一次,后来分外可疑,如今就说得理直气壮,也不信了。思量不加刑罚,那里肯招?就把他浑身衣服尽皆剥去,又把一根索子将他两手两脚悬空吊起,自己执了皮鞭,打个不数,直等招了才祝那丫鬟是个精赤的身子,被他打了数百,不但皮破血流,亦且筋伤骨损,就喊叫道:“相公不消再打,待我招来就是。”
马既闲就放下皮鞭,听他细说。
丫鬟道:“那日姜相公进来,并不曾敢调戏娘子,只扯我一个到厨下去说话是真。”马既闲道:“这等你被他奸了不曾?”丫鬟道:“我扯他不过,被他强奸一次,也是真的,娘子并不曾失节,不敢乱招。”马既闲道:“我家又没有三层厅、四层屋,不过几间破房子,岂有丫鬟被奸、主母不曾失节之理?
难道袖了一双手,立在旁边看你们做事不成?这等说起来,不必再审,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了。“当日回去,就写了一封休书,叫了一乘轿子,只说娘家来接他,把上官氏打发回去。又恨那丫鬟不过,说毕竟是他勾引奸夫,引诱主母,才做出这等事来,若仍旧卖他为奴,不足以赎其罪,就把他卖到琼州府一个娼妓人家,倚门接客。
却说上官氏当日抬到母家,父母兄弟见他无因而至,正有些疑心,及至看了那封休书,一发惊慌不了。问他被出的原故,上官氏一毫不知。那兄弟几个只得赶来见既闲,问他讨个明示。
既闲道:“是令姊令妹做的事,只消问他就是了,何须赶来见我?”那兄弟几个道:“方才问过,他说一毫不知。”马既闲道:“这等小弟是个有血性的人,这样的事说不出口,只请到背后去访,但问姜念兹之死由于何病,得病之故起于何人,就知道了。只是列位自己去问,恐怕那说话的人碍了列位的体面,不好直说,须要托人去访,方才探得真话出来。”那兄弟几个见他不肯说,只得依他的话,托了别人又去访问别人;及至别人说与别人,别人走来回覆,方才知道其中就里。
他那父母兄弟都是要体面的人,见他做出此事,连自家也无颜,大家你一句,我一句,把上官氏说得满面羞惭,半个低钱也不值。
上官氏并不回言,直等他说到气平之后,方才辩论几句道:“真的假不得,假的真不得。我若果有此事,莫我丈夫休我,就是父母兄弟,也该置我于死地,为甚么容此不肖之女玷辱家门?若还没些影响,平空受此奇冤,只怕父母兄弟也难替我坐视。”那父母兄弟道:“如今外面的人众口一词,都是这等说了,你还有甚么辩得?”上官氏道:“众人的话,都由于一个人的酒后之言,那有个酒后之言是作得准的?只是那说话的人不该就死,故此把虚话都弄实了。焉知此人之死,不是因他无端造谤,平地生非,玷污人的清名,离间人的夫妇,故此天理不容,使他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