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了。” 说毕,打了一躬,立时辞出。

  都统脸白了红,红了白,要想勉强挽留沈道台不要他去。不想沈道台第二日一大早,已经动身长行,并不往德国统帅营中告别。就此一鞭南指,先回太原。

  不上两日,行在有电谕到张家口,派沈敦和办理山西教案,着令迅速前往。这里都统急了,派了两匹快马,日夜追赶,一直追到太原省城,方才追到。呈上电谕与沈道台看了。沈道台忙去见抚台,商议办理此案。岂知山西教案不止一起,合计全省大小共有二百七十余案,杀死各国教民七十四人。各国声罪致讨,声势汹汹,大非口舌所能了事。

  沈道台一接此谕之后,本想力辞不办,又恐别人办理此事,不识门径,中国愈加吃亏。陡然想起一人,可以商议此事,遂电请一位有名的西国大善士到了太原。果然不消一礼拜,商议定了,将这桩大案消灭得无形无影。而且比别省办得更好,赔他银子,仍是用在中国人身上,不是赔给外国人手里。

  大凡地方上教案,起首都是有激而成。地方官果能平时尽地主之谊,结纳外国教士,约束中国教民,自然相安无事。即或遇着有事之时,力能据理相争,延聘西国律师,代辩是非,剖断曲直,也还可补救一二。然而已是下而又下之策。不料这班不肖官吏,更没有一个有人心的,都是一班蠢虫。平日既漫无处置,临事又极仓皇。只好拿着百姓出气,杀些不安分的地棍,赔些银两,就此含糊了事。究竟杀的人又不是闹事的,连死了做鬼,自己也不明白!

  前头这位山西抚台毓贤毓大人,正中此弊。一心只知道痛恨洋人,又不知道自己修明政治。在山东做知府的时候,就是这样糊涂。被朝中一位大臣赏识了他,将他不次超升。一二年工夫,就升到山东巡抚。后来又因外国人说话,把他调到山西。不料他到山西,愈加痛恨洋人,不论他是洋官,是洋百姓,一齐都当作眼中钉看待。尤其痛恨洋教士,他常常要生吃洋教士的肉,并不是为国际上交涉,痛恨外国人。只因山东巡抚是个大缺,为了一桩教案,将他调到山西。山西巡抚是一个小缺,他因此恨入骨髓,久思乘机而起。在山东巡抚任上,已经酿出义和团这般祸苗。到了山西,听见山东拳匪起事,已蔓延到北京,他就用出一个诈骗之计,诓骗这些各国传教的教士,男女大小四十余口,声称由官保护,送这些人到山西省城贡院内居住。过了一日,密传号令,派了军士围住贡院。自己带了亲兵一队,直到贡院里面,将一概教士男女,拿回衙门,绑在庭柱之上,自己动手,杀了个不亦乐乎。竟不像个做官的手段,倒像一个大强盗大流寇的行径。一霎时间,将各国教士杀完了。回得签押房,还要行文各州县,要他们照样去办。

  毓贤虽是残忍无人理之人,他的母亲却是慈善的。听见他在签押房办这起公事,他的母亲得了消息,赶了出来,即在签押房中,大大的将毓贤教训。毓贤无奈,只得罢手,还骂了许多不中听的话。这个风声传了出去,就有些不成人的狗才、想好处的下属,借此讨好,因此成就这二百七十余件教案。

  各国联军既破京师,两宫西狩,有旨将毓贤正法。毓贤此时已经被罪,充发新疆。正行到甘肃省城,陕甘总督将旨意宣布,立刻将他斩首。

  朝廷以为杀了毓贤,就可以平各国之气。谁知联军各帅还是不肯罢休,必要惩办罪魁,开出一大批名单。内中提出情节最重的几个,除却刚毅已伏天诛之外,随同扈跸诸臣,还有四个应办之人:端王第一,庄王第二,英年第三,赵舒翘第四,议和大臣李鸿章接了此单之后,电奏行在。朝廷因端王系属懿亲,不得不代为恳求。往返商酌,电报打了无数,始允免端王一死,将端王发往新疆圈禁,永不释回。庄王、英年、赵舒翘均赐自尽。

  庄王临死大呼:“咱们本不愿意做这事的,全是端王的主意,派下来这个好差使。怎的这时候倒反要咱们的性命,拿咱家去抵数!咱家岂是白死的,到了阎王老子跟前,再同他算账吧!”英年也是忿忿而死,说了一派激切之言,嘱咐他的后辈:“不要做官。朝廷畏祸,不能保护出力的人。就是做官,也不可出死力。做事闯了祸,还是自己当的。” 只有赵舒翘临死从容,毫无一丝畏缩之色。宣诏以后,谈笑自如,还不时的问有恩诏没有。一直等到夜里八点钟,情知不妙,他才吩咐家人办理后事,拿金子来吞。吞了两点钟工夫,不见动静。对了家人哭了一场,又吩咐家人拿鸦片来吞。吞了又不死。把个监视官急了,问带来的差役可有弄杀人的法子没有。监视官是陕西巡抚岑春煊派来的西安府知府,便有长安县差人说:“小的有个妙法。只求大人陪了赵大人吃酒,灌醉了他,就可遵办。” 知府果然进去请安,送上一桌酒菜,劝赵大人吃酒。赵大人很愿意做个饱鬼,不上一刻工夫,吃得酩酊大醉。这个差人跑进房里,将些皮纸,一张张浸潮了汾酒,又一张张贴在赵大人的脸上,把个赵大人的面孔,糊得内外不通风。然后将烧酒点着,按住赵大人的手脚,不许乱动,顿时将赵大人蒸闷而死。知府验过之后,然后销差。岑春煊复了命,遂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