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消戴得。”收了银物作别。
到了狄员外家,也说即日要行,又说:“薛施主一个极好的人,可惜除了他的令爱,合家都该遭难,只在刻下。”狄员外留真君吃了斋,也送出五两银子鞋袜布匹之类。真君说:“我孑然云水,无处可用,不要累我的行李。”
送了真君出门,狄员外走到薛教授家里说了来意,薛教授也告诉了戴符相面的事。狄员外别了回家,薛教授收拾箱子,只见与真君做道袍的夏布合做布衫的一匹白棉布、做单裤的一匹蓝棉布、一双蒲鞋、三两银子、五百铜钱,好好都在箱内;又有一个帖子写道:
莫惧莫惧,天兵管顾;大难来时,合家上树!
薛教授见了这等神奇古怪,确定是神仙。即是神仙他说有灾难,且在眼下,却猜不着是甚么的劫数。
薛教授收拾停当,又自到狄家告诉留布留银并那帖子上的说话。狄员外道:“天机不肯预泄。即说有天兵管顾,又教合家上树,想就是有甚祸患也是解救得的。”送别薛教授家去。
后边发水的时节,那狄员外家里,除了下的雨,那山上发的水,一些也不曾流得进去。薛教授见那雨大得紧,晓得是要发水了,大家扎缚衣裳,寻了梯子,一等水到,合家都爬在院子内那株大槐树上。果然到了子时,一片声外边嚷说:“大水发了!”薛教授登了梯子,爬在树上,恍惚都似有人在下边往上撮拥的一般。在那树上看见许多神将,都说:“这是薛振家里,除了女儿素姐,其余全家都该溺死。赶下水去了不曾?”树下有许多神将说道:“奉许旌阳真君法旨,全家俱免,差得我等在此防护。”那上边的神将问说:“有甚凭据?”树下的神将回说:“见有真君亲笔敕令,不得有违。”那上面的神将方才往别处去了。
狄希陈时常往他母姨家去,成两三日在那里贪顽不回家来,那日可可的又在那里,发水的时节,同了他母姨的一家人口到了水中。狄希陈扯了一只箱环,水里冲荡。只见一个戴黄巾骑鱼的喊道:“不要淹死了成都府经历!快快找寻!”又有一个戴金冠骑龙的回说:“不知混在何处去,那里找寻?看来也不是甚么大禄位的人,死了也没甚查考。”戴黄巾的人说道:“这却了不得!那一年湖广沙市里放火,烧死了一个巴水驿的驿丞,火德星君都罚了俸。我们这六丁神到如今还有两个坐天牢不曾放出哩!”可可的狄希陈扳了箱环,氽到面前。又一个神灵喊道:“有了!有了!这不是他么?送到他家去。”狄希陈依旧扯了那只箱环,氽到一株树叉里,连箱阁住。天明时节,狄周上在看家楼上,四外张看,见那外面的水比自己的屋檐还高起数尺,又见门前树梢上面挂住了一只箱子,一个孩子扯住箱环不放,细看就是狄希陈。狄周喊说:“陈官有了!在门前树上哩!”狄员外也上楼去看望,果然是狄希陈,只是且没法救他下来。喊说与他,叫他牢固扯住箱子,不可放手。到了午后,水消去了,方才救得下来,学说那些神灵救护的原委。
可见人的生死都有大数。一个成都府经历便有神祗指引。其薛教授的住房器皿,店里的布匹,冲得一些也没有存下。明白听得神灵说道:“薛振全家都该溺死,赶下水去了不曾?”别的神明回说道:“奉许旌阳真君法旨,全家免死。”说见奉真君亲笔符验。原来道人是许真君托化。若那时薛教授把他当个寻常游方的野道,呼喝傲慢了他,那真君一定也不肯尽力搭救。所以说那君子要无众寡、无小大、无敢慢。这正是:
凡人不可貌相,尘埃中都有英雄。
第三十回 计氏托姑求度脱 宝光遇鬼报冤仇

求死非难,何必伤寒?伐性斧日夜追欢。酒池沉溺,误却加餐。更
兼暴怒,多计算,少安眠。 病骨难痊,死者谁旋?卧床头长梦黄泉。
时光有限,无计延年。还骑劣马,服毒药,打秋千。
——右调《行香子》
再说晁源的娘子计氏,从那一年受屈吊死了,到如今不觉又是十二个年头。原来那好死的鬼魂随死随即托生去了。若是那样投河跳井服毒悬梁的,内中又有分别?
若是那样忠臣,或是有甚么贼寇围了城,望那救兵不到,看看的城要破了;或是已被贼人拿住,逼勒了要他投降,他却不肯顺从,乘空或是投河跳井,或是上吊抹头,这样的男子,不惟托生,还要用他为神。那伍子胥不是使牛皮裹了撩在江里死的?屈原也是自己赴江淹死,一个做了江神,一个做了河伯。那于忠肃合岳鹏举都不是被人砍了头的?一个做了都城隍,一个做了伽蓝菩萨。就是文文山丞相,元朝极要拜他为相,他抗节不屈,住在一间楼上,饮食便溺都不走下楼来,只是叫杀了他罢。那元朝毕竟傲他不过,只得依了他的心志,绑到市上杀了。死后他为了神,做了山东布政司的土地。一年间,有一位方伯久任不升,又因一个爱子生了个眼瘤,意思要请告回去。请了一个术士扶鸾,焚诵了符咒,请得仙来降了坛,自写是本司土地宋丞相文天祥,详悉写出自己许多履历,与史上也不甚相远;叫方伯不要请告,不出一月之内,即转本省巡抚,又写了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