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又走到调羹房里抄没他的衣物,又要摔死他的孩儿。幸得调羹所有的东西,所生的孩子,都得空子运到相大舅家收藏,给了个“乌鸦闪蛋”。相大舅主持叫也不必闭丧,排十三日同老狄婆子一同出殡,狄员外的遗命也是如此。建斋超度,开坟出丧,诸凡都也齐整,不必细说。
出过丧,谢毕了纸,素姐立逼调羹改嫁。调羹说道:“我没的恋你这等好人。我还不改嫁了,离了你的眼睛!但我原是京师人,你既将军来,还要领军去。你着人送我回京,任我嫁人便罢;你要我嫁在这边,我至死不依!”素姐道:“我恨不得你离了这地!我情愿着人送你回去。但那孩子务必要留下与我。”调羹道:“你既说孩子不是你家种子,留他何用?你要留下孩子,我情愿把命留下与你!”素姐道:“你要抱了孩子去,我也依你。”
狄希陈又故意的与调羹合气,捻他起身。调羹使性跑到相大舅家中存住。狄希陈推了别的事故,常到相大舅家看望娃娃,说道:“爹也病的重了,不曾替这小兄弟起个名字,每日只叫他‘娃娃’。”调羹道:“已替他起有乳名,叫是‘小翅膀’,说是与你做羽翼的意思。”狄希陈将素姐晓得的庄田房屋都自己留用,但是素姐不知道的,都央相大舅父子作了明甫,都分与了小翅膀,就央相大舅与他收租照管。狄希陈自己立了主意,也要送调羹到京,叫狄周两口子护送,与了他三百两银子,把童奶奶买房子,就请童奶奶合调羹寄姐同住。“我也就要推故起身,不在家中受罪。”回来对素姐面前,只说他嫁人去讫,小翅膀就半路没了。狄周果然一一从命,连媳妇子都留在京中,只说害病死了。
狄希陈打发调羹出了门,狄周媳妇又做了“调虎离山”,所以那终日受苦是不消提起,只这一日早晚的饭食通也没人照管。素姐待做,便叫小玉兰上灶做饭,做的半生半熟,龌龊的又不下口;不待做,买些烧饼点心,嗓在自己肚里,也不管狄希陈吃饭不曾。后来小玉兰年纪到了二十多岁,不替他寻个汉子,财气的背主走了,越发“和尚死了老婆,大家没”。狄希陈竟似没有家业的穷人一般,一日三餐,一月三十日,倒有二十九日半在他母舅家过活,弄得家里通似孤魂坛一样孤换。雇个老婆子来做饭,不是主人嫌他,便是他嫌说人,朝来暮去,朝去暮来,也不知换了多少。铁桶这般人家,只是去了两个有福之人,来了一个作孽之种,搅乱得眼看家败人亡!
狄希陈把地土租了与人,叫人纳租与素姐搅用;托了丧间欠人帐目无钱可还,要粜稻子变钱。粜到囤底,支开了狄周,自己摸那底下,摸出八十封银子,每封五十,共是四千。托了事故,只说来的促急,不曾赴吏部给假,还得回去打点,收拾行装,将那四千两银都打成驮子,择日起身。素姐与汉子原无恩爱,又喜欢打发他不在跟前,便于放肆,所以也巴不能够叫他远去。临行作别,脱不了没有甚么吉利好言相送,不必烦琐。
狄希陈依旧带了狄周、吕祥、小选子一同进京。寻到翰林院门口,道童奶奶买了房子,搬到锦衣卫街背巷子居住。寻到那里,果然一所小巧房屋,甚有里外,大有规模,使了三百六十两价银。调羹母子、童奶奶娘女、小虎哥、狄周媳妇、小珍珠,都在一处居住。小翅膀渐会说笑,吃的白胖一个娃娃。问小玉儿,说已嫁人去讫。一家热热闹闹,和和气气,倒似有个兴旺长进之机。
过了几日,狄希陈要在兵部洼儿开个小当铺,赚的利钱以供日用,赁了房屋,置了家伙,叫虎哥辞了长班,合狄周一同管铺掌柜,狄周娘子住在铺中做饭。后来虎哥娶了媳妇,也就住在店后掌管生意。狄希陈发了一千本钱,虎哥伶俐,狄周忠诚,倒也诸凡可托。
相于廷赴京会试,就在狄希陈家安歇。狄希陈推了相于廷在京,只说合他作伴,也不回家过年。第二年,相于廷中了进士,殿试二甲,授了工部主事,狄希陈指此为名,爽利在京过活,守着娘舅妗母,好不热闹。众人做成一股,单哄那个臭虫,瞒得素姐在家一些也没有风信。
当时狄员外未死,狄希陈在家,薛夫人在日,相大妗子未来任所,这几个虽也无奈他何,素姐也还嫌他碍眼,引诱他的人,如侯张两个道婆之类,自是也不便长上他门。如今这一班碍眼的冤家躲避的清清净净,他便再有甚么顾,任意所为,就如风狂的相似!不止于养活侯张两个道婆在家,引类呼朋,加周龙皋老婆,白姑子之类,阵进阵出。狄员外在日所积的粮食棉花,不止供人蚕食,还拚命的布施与人,也就十去五六。向日禁止妇女上庙的守道,与那奉行出告示的太守都已升去,所以除了在家鬼混,就在庵观寺院里边打成了战场。
正月初一日,薛如卞兄弟三人来与素姐拜节,要到狄员外夫妇喜神面前一拜。这素姐那里供甚么喜神,两个神主丢在桌下,神主簏子都拿来盛了东西,当器皿使用,把前边的客位借与一个远来的尼姑居住,将一座新盖的卷棚收拾接待同类之人。因墙尚未泥尽,将狄希陈进学纳监的贺轴都翻将转来,遮了那土墙。狄员外的喜神,也是翻转遮壁之数。起先相大妗子不曾往任上去的时节,老狄婆子神像还高阁在板上,自从相大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