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女儿生有姿色,日逐求奸,小的女儿贞烈不从。这狄希陈的妻童氏,恨他不从,日夜殴打,活活把小的女儿打死,不令小的知道,尸首都不知下落了。”察院道:“他去奸你女儿,你女儿不从,做妇人的倒不喜他,倒打死他?既是女儿被他打死,你且不告官,你且诈财?”韩芦:“小的听见女儿被他打死,同了妻去看,没见尸首,小的两口子哭了一场,回家告状,并不敢诈钱。说小的诈财,谁是证见?”察院道:“奴才!还敢强嘴!你是十五两,你的妻戴氏十两,你带去的三个男子,四个妇人,每人一两。刘芳名亲手交付与你。刘芳名证得这等明白,你还抵赖!取夹棍上来!”韩芦道:“小的实说,实有这银子。他人命行财,小的收了他银子,才好告状。小的原封未动,见放在家里。”
察院分付:“且饶你夹,下边跪!”叫刘芳名上来:“你这奴才,这等可恶!人家的丫头死了,你欺生诈他四十两银,还与挑事,叫他的父母到跟前,又共诈银三十二两,还又唆他告状,叫他单告一个妇人,好大家诈他的钱!”刘芳名道:“小的诈他一个钱,滴了眼珠子,死绝一家人口!小的也没叫他父母告状,他父母也没有诈他的钱。只因狄希陈叫小的到跟前劝了他劝,故此告上小的作证。”察院道:“奴才强辩!韩芦自己招得分明,你还抵赖?夹起来!”
两边皂隶狼虎一般跑将上来,采将下去,鹰拿寒雀一般,不由分说,套上夹棍,十二名皂隶两边背起,把个刘芳名恨不得把他娘养汉爹做贼的事情都要说将出来。遂把那起先诈银四十两,见狄希陈软弱可欺,悔恨诈得银子不多,随心生一计,叫了他父母来,诈了他银子三十二两,他父母谢了他五两。又教他告状,若告上男子,因老爷每次状上妇女免拘,不拘妇女,不能多诈银子,所以单告一个女人,叫他无可释脱:这是实情。
察院一一写了口词,放了夹棍,叫上韩芦同刘芳名,每人三十个头号大板;又叫上应士前、应向才、韩辉,每人十五。又叫童氏上去发放道:“怎么一个丫头,你凌逼他叫他吊死?这等悍恶可恶!拿拶子拶起!”唬的童氏那平日间的硬嘴不知往那里去了,口里不叫老爷,只叫:“亲妈救我!”察院也明白是唬他一唬,说道:“本等该拶,还该一百敲,姑且饶你!”分付:“狄希陈、童氏开释宁家;刘芳名、韩芦、韩辉、应士前、应向才带到南城兵马司,听票追赃;其余的妇人四口,姑放回家,一应纸罪俱免。”原差将一干人犯,带付南城兵马司,当官取了收管回话。
兵马司将一干人都收了监。候至次日早堂,察院行下一张票去,上面写道:
南城察院为打死人命事,仰南城兵马司官吏照票事理。即将发去后
开犯人韩芦等吓诈赃银,勒限照数追完,依时值籴米,交本城粥厂煮粥
赈饥。将追过银数,籴过米石,限五日内同本厂案收,一同具由报院毋
迟。计开:韩芦夫妇共诈银二十五两,刘芳名诈银四十两,韩辉诈银一
两,应士前诈银一两,应向才诈银一两。又妇人四口,各诈银一两,着
落各妇亲属名下追。
兵马司蒙票遵行,将韩芦等提出追比。韩芦的二十五两,用去的不多,除谢了刘芳名五两,还剩下十八两银子在家。戴氏遍向那篦头修脚的主顾奶奶家,你五钱,我一两,登时凑足了二十五两,倒还有几两多余,被兵马勒了加二的火耗,扯了个直帐。韩辉一班妇女,其银不多,都已纳完,各准讨保在外。惟这刘振白儿子拐银逃走,小老婆又背主私奔,家中再没有别人,死煞坐在监中呆等,那得有鬼来探头。三日一比,比了两限。兵马道:“你既家下无人,叫人押他出去,讨一个的当保人保他出去,叫他自己变产完官。”差人押他到家,街门锁闭。将门掇开进去,止剩得些破碎衣裳,粗造家伙。尽数卖了,值不上四五两银。住的到是自己的几间房子,也还值五六十两不止,贴了招子出卖。
但这刘振白刁歪低泼,人有偶然撞见他的,若不打个醋炭,便要头疼脑热,谁敢合他成得交易?一个侄儿,叫是刘光宇,倒是顺天府学的秀才,刘振白平日待他,即如仇敌一样,在一个皇亲家教书,推了不知,望也不来望他一望。差人押了几日,寻不出保人,变不出产业,只得带回见官。兵马也无可奈何,仍着落原差带出他来措处。家中留下的破碎物件,日逐卖了来的,只好同差人吃饭,也还不够,那得攒下上官。差人极了,只得教他将左右对门的邻舍告在兵马司里,强他买房。
刘振白果然递了状。及至准出状来,左邻就是狄希陈。为狄希陈的事,所以追他的赃,岂可又叫狄希陈买他的房子?况又知道狄希陈是工部相主事的表兄,相主事新经管了街道,正是兵马的本官上司,兵马还敢惹他?他的右邻是个南人,见做中城察院书办,又是兵马的亲临上司。对门是个锦衣卫指挥,虽是军政空闲在家,倒也没有势焰,但兵马司也是不敢惹他的。差人持了官票,连这三家的门上脚影也不敢到,将票缴了。
兵马怒道:“这等可恨!朦蔽着叫我准出状去,出票拘人。幸得差人伶俐,暗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