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说是前日随着大姐们赶墟回来,闲着就是这样怪唱的。素臣带看带听,不知不觉的,又吃了两壶。那知这酒虽易上口,却有力量,六斤火酒,要抵一二十斤醇酒。素臣饿乏之后,想就着些菜,却不吃牛肉,止有一盘鸡肉,又是吃剩下的,骨多肉少,其余便是豆芽、芹菜,怎凑得饱?酒入饿肚,分外有力。小二拿上饭来,素臣且不吃饭,挺然而坐。
只见店里男妇,一阵风都赶将出来,说是看官府。那店主便来推扯素臣,说是:“老爷们过,快些站起来。”素臣颇有酒意,便不甚理他。店主用力想扯起素臣,却似生根的一般,正在着急,早有两个苗兵,赶进店来,各持藤条,套着素臣的脖子便走,却走不动。素世道:“做甚锁我?”苗兵道:“官府拿你!”素臣道:“是什么官?做甚拿我?”苗兵道:“说出来要吓杀了你,是上林寨巡检老爷!见你大刺刺一坐着,店家拉扯,还挺着不站起来。故此拿你!”素臣道:“知道了。你叫他来见我,我有话说。”苗兵发怒,呼的一掌,望素臣脸上打来。松纹闻闹,早已走过这边,因素臣平日管教,不敢插话。今忽见苗兵动手,更耐不得,忙用掌向苗兵肩窝里一搪。苗兵仰跌过去,连那一个也碰倒在地,齐声叫喊。惊动街坊邻舍,都来围看,称奇道怪。店主却更加着急,说道:“你这小哥惹下祸来了!这巡检老爷的法度,好不利害!你打他的人,他肯依吗?”一面去搀扶苗丁。苗兵爬起,见素臣挺身而坐,松纹怒目而视,情知无益,搭扶着报官去了。松纹问素臣:“苗兵此去,必有人来罗唣,该怎样发付他?”素臣道:“我这会子,酒正涌在心口,且待下去了再处。”松纹问:“可要茶吃?”素臣摇头。松纹又问:“爷还没吃饭,吃些饭压下酒去罢?”素臣道:“饭一下去,酒要吐了,使不得!”
主仆二人正在问答,店门外已拥着三四十人,那被推跌的苗兵,指着松纹,说是凶手。众人都不信道:“怎这点孩子,有那般本事?哙!哥的筋骨也算结壮的,还受他不住!”估量了一会,只得拥进店中,来拿松纹。松纹不敢行凶,只把当先的,或是一拉,或是一搡。拉着的便倒入店中,搡着的便跌出店外,跌倒了几个。不见素臣吆喝,便率性将两手连连推搡,便把三四十个苗兵,一齐向街心纷纷滚滚的跌做一堆,喊做一片。素臣被这一番大闹,酒忽落下,站将起来。喝道:“不许动手!”松纹被喝即住。各兵役抱头鼠走。听得一片锣声,店主探头出望,大惊失色道:“客人不好了,不知有许多老爷来了!”素臣笑道:“多几个不妨。”须臾,轿马填门,有一位官员,先入店中,将素臣仔细一看,急走上前,附耳密问。素臣也把那官员仔细一看,附耳密答。那官员疾忙抱住素臣双足,长跪于地。正是:
飞絮漫天终有着,浮萍入海会相逢。
●第九十回 两柄铜锤舞出山林娇凤 一颗珠子穿来苗峒毒蛇
旁边看的人,都惊骇道:“怎老爷跪起客人来?”毕竟那官员是谁?却是那东阿山庄解碧莲、翠莲的哥子解锟。解锟才跪下,随后一位官员趋入,解鲲拉着也跪下去,那便是解鹏。把看的人愈加吓坏道:“这是我们的老爷,怎地跪着这客人?”素臣两手相挽道:“请起,休失了观瞻!且问你二人,现居何职?怎缙绅上不见名字?去年我同皇甫兄巡历九边,有许多武职,由广西调去的,问你两人姓名,都不知道。”解鲲道:“小人改名羊化,现任迁江卫同知,兄弟改羊运,现任上林卫同知。恩爷巡视九边,恭喜已入朝就职矣!”素臣道:“我虽钦赐翰林,却未到任;是东宫命我同皇甫金相巡视九边的。你我同为王臣,不可复称小人。”羊化道:“皇甫大人威名惊天动地,却不知是恩爷的作用!以后竟遵恩爷之命便了。”当把众客让入店中道:“此是翰林文爷,弟曾受过大恩之人。”各官见说是一位翰林,都一齐下跪。看的人然后知道素臣不是客人,是一顶大大官。素臣连忙扶起道:“弟偶尔路过,冠服不备;各位俱请以常礼相见。”众官俱打恭站立。内有一员,跪地不起道:“卑职该死,冒犯大人!”素臣问知是上林寨巡检岑猛,笑道:“不知者不罪,快请起来。”
店主已搬有三五条板凳,七横八竖的摆下。各官都不敢坐。素臣道:“并无统辖,那有不坐之理?”强之再三,方各打一拱,请素臣朝外而坐,各官两旁坐下,店家托上茶来。茶罢,素臣问各人姓名职任,羊化道:“这是上林卫佥事钟赞,这是迁江卫镇抚尧进,这是上林卫千户卞本,这是迁江寨巡检岑铎。”素臣问:“因何齐集一处?”羊化道:“岑巡检昆玉,设酌村外榴园,请各位庆赏端阳,故集一处,因兵役们报说,被一路过孩子,打坏了数十苗兵,各位俱以为奇,故一同到此。”因看着松纹道:“想就是这位尊使了?”素臣道:“实不相瞒,弟今日多饮了几杯空心之酒,为其所因,岑老爷差人来唤,不能应命。来人怒弟违逆,当即掌责;这小厮无知,恐伤弟面,辄用手拦隔,致有跌仆。弟若非困于酒,则断无此事矣!”慌得岑猛忙跪下去道:“卑职该死,求大人恕罪!卑职立刻把动手的兵,捆绑过来,凭大人处死!”素臣忙令起坐道:“才说过的,不知者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