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允,太师爷如何保奏得下?”天生、虎臣听到此处,知是无救,不觉放声大哭。飞娘抱住立娘,更是哭得利害。铁面慨然道:“哥嫂兄弟哭也无益,咱不过是个叫化子,做了几年岛主,鲜衣美食,享用过来,就死也不亏咱了!妹子两回被文爷捉住,一百个也杀掉了,落得快活几年,又留了一个后代,还算便宜!只是那小钟馗,是要累嫂子抚养,留咱合你妹子一脉!大哥、三弟俱受皇恩,咱没一毫歹心肠,又有文爷鉴察,咱还有甚牵挂!君要臣死,父要子亡,拗得过去的吗?妹子,咱合你拜别了皇上、祖宗,往这阴司里走遭去罢!”一面说,一面拉着立娘跪下,磕了几个头,接了酒杯,一饮而尽。
立娘哭道:“只小钟馗在面前看一看,死也甘心!”铁面接过那杯,把立娘一灌,说道:“死也须死个爽利,还说那闲话则甚!”两人立将起来,只见又是两个内监,捧着两幅白绫而来。铁面道:“千死万死,只是一死!”一手就去捞那白绫。却被内监扯住,问:“吃了酒没有?”先来的内监回说:“已吃。”这内监便道:“太上皇旨意,是不肯吃酒,才赐帛自尽。既吃了酒,便用不着这帛,咱们须去缴旨也。”四个内监飞也似去了。铁丐道:“酒吃下去,怎不见动静?落得且别一亲友。”因拉着立娘先拜素臣,次拜合厅之人。立娘复进内拜别水夫人等。内外诸人,无不哭泣感伤。
素臣见文容站在身边,便令其备办后事,吩咐第一棺木要好。文容连声答应而去。素臣暗忖:药酒服下即发,何以迟缓若此?莫非是下的重药?与玉麟等猜想不出。忽见阁内送到旨意,将铁丐免死,革去游击,给事镇国府,充伞盖夫役;妻熊氏,充炉扇女侍;三年无过,奏请定夺。天生等一忧一喜:喜的是且全性命;忧的是屈辱不堪。转是铁丐、立娘毫不介意,只喜不忧。铁丐道:“咱不遇时,无过是个乞丐,要想替镇国公太师爷撑伞擎盖,如何能够?妹子两遍被文爷拿住,留得性命,便是造化!如今着他承值炉扇,也没甚吃亏!”立娘道:“还有一桩好处,是常听得太夫人的教训;小钟馗也得学着五位公子的好样。”铁丐道:“奉旨着你值炉扇,冬天提着炉,夏天执着扇,要时刻不离的服侍文爷,许你常到太夫人房中去吗?妹子,以后这文字要去掉,咱们只可叫爷了!”素臣道:“休如此说!称呼照旧,自不消说;连夫役女侍,也只存个名儿,真要值甚伞盖炉扇吗?”飞娘道:“文爷这话却使不得!上皇多疑,方才若不是酒吃得快,这会子已都做了吊死鬼了!如今这旨,焉知不是赐酒之意!看二叔合妹子甘心不甘心?兼看文爷庇护不庇护?依咱的主意:文爷上朝公出,二叔便须承值伞盖,宴见宾客,妹子便须承值炉扇,一毫不可躲闪,方免得上皇疑心!大丈夫能屈能伸,况且是心窝里敬服的人?该依着二叔的说话,才无后悔!”天生等俱说飞娘之言有理;素臣禀知水夫人,亦以为然。自此无人处仍然朋友,有人处居然舆隶矣。
二月初一日,虎臣辞别回岛,去接家眷并带小钟馗进京。素臣休沐之期已满,入阁办事。因安吉前辈齿尊,逊使主笔。安吉汗流浃背,连连打躬道:“老朽衰庸,屡次乞骸,蒙皇上恩旨慰留,腼颜于此,还敢与及阁事!公相功德巍巍,且系两殿大学士,职本独尊,因奉有圣旨,阁中之事,悉由素父主持,自当独秉国钧。伊关公或可参酌一二;老朽惟伴食中书,于纸尾列名而已!”素臣因与希贤商榷,开出几件国计民生大事:
一、荐贤:理学:薛、陈选、文雷、景山;文章:王鏊、文点、水唐、李东阳;经济:杨廷和、杨一清、谢迁;武勇:况如日、干珠;秀夷:关兰。
二、减赋:苏松浮粮,四川加派,江、浙马税,湖广盐课。
三、限田:每丁男一名,限田百亩;富贵家田逾丁额者,官为注册,许有丁无田,及虽有田而不及额者,照价买业。
四、备荒:山东已有大恩仓;余两京十二省,设仓二十八所,每所贮谷一百万石,以景王、靳直、靳仁各抄没家财内,拨出银一千四百万两,买谷分贮,设专粜、司官赈。
五、罢贡:各省府州县,每岁应贡土物,一切罢之。
六、均徭:一切丁银、班匠、改折等项,俱摊入田赋,作一条鞭征输。
七、禁罚:各省府州县一切问罚,永行禁革,违者论如律。
八、止赎:除律载纳赎,收赎、赎罪各款外,一切实犯罪名,俱不准输赎。
九、免民运:一切地漕银米,俱由官解,永革里长解京、通、淮、扬之例。
十、清官庄:凡诸王公侯驸马伯勋戚除原赐外,凡有侵占官民田产,俱清出,分别入官给主。
希贤写毕,素臣看过送与安吉斟酌,安吉极口赞颂,列名奏上。本日即奉旨准行。其荐贤款内,仍下内阁拟旨。因薛年老,但赐几杖,加爵禄,取所著《读书禄》等书,刊刻颁行,免其征送至京。陈选以詹事府少詹征,文雷以国子祭酒征,景山以国子博士征。李东阳升礼部尚书。文点、水唐、王鏊俱以翰林检讨徵。谢迁现辞职就试,俟试后定夺。杨廷和升吏部左侍郎。杨一清以右副都御史,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