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:“唗,胡说!你与王则是同班伙计,尚且找他不着,怎样去捉贼捕盗?”吩咐扯下去打。杨豹道:“吓,求老爷开恩啊。”官道:“大板子着实打!”衙役答应一声,就把杨豹拖翻在地,打一记,喝一记,喝喝么么,四十板打完:“启爷,打完。”官道:“放起。啊,杨豹。”杨豹应声:“有。”官道:“本州岛限你锁拿王则见我,若违此限,先把你这狗才活活处死。”杨豹道:“求老爷多限一天。”官道:“就是两天。”杨豹道:“谢老爷。”少说知州退堂,再谈杨豹气昂昂将身走出衙门,伙计纷纷问短问长,杨豹就将前事说明。大家闹嚷嚷尽说:“为官凶狠,真正如虎如狼,到任不多三个月,贪酒贪色又贪赃。”有几个老年的接口说道:“你们多说前官不好,如今还是前官好呢本官好?”答道:“咳,如今看起来,还是前官好得多。”老年的道:“如何?可记得常言俗语说道:『来的官儿不如去的好。』”一个道:“是啊,一些也不差。讲到王则呢,原是他自家不好。但是与杨豹何干?怎么就把他打,打得无名得紧。这个衙役如今做不得的了。”又一个道:“毴娘,我是明日就要退名去做生意哉。”一个道:“做啥生意?”答道:“开门楼。”一个道:“好啊,直头做乌龟,我来烧水。”闲话丢开,单言杨豹留心各处,寻找王则。一日两朝,本官传唤又打四十下。亏他是个英雄,并无怨言。又限两天,仍旧不见。再是四十。
  丢开杨豹,原说王则成亲了一月,正是朝朝寒食,夜夜元宵。那日,圣姑姑叫声:“贤婿,你与我女儿成亲今已满月,不可太乐欢娱,荒了正经大事。况且你的母亲望你不回,十分悲苦。本官拿你不到,连累朋友受打。须当归去,将母亲安顿好了,再将衙门未完之事料理料理,莫使朋友们嗟怨。然后我与女儿助你成功便了。”王则道:“禀岳母,前日张鸾许我八月中秋举动。但想今日已是初八,只得六七天日子,一事无成,如何举动得来呢?”圣姑姑道:“你也不必多管,有我在此。”永儿叫道:“官人阿,我想婆婆是个女流之辈,乏人照管,把他安顿那里才好?不如送他到此,婆婆就不吃惊了。”圣姑姑说:“极好。”王则闻说,就将原衣更换,辞别圣姑姑,就叫张鸾送到城中。若讲紫阳庄到城,原有五十里路,只得一个时辰,就到了。是张鸾作法之故也。张鸾送到城门口,等王则进了城,然后回归旧处,此言少表。
  且说王则进城,先到家中见母。娘见子回,心中大悦。问他:“耽搁在那家?一月不归,本官拿捉紧急如星,杨豹为你受苦四十板一次,打了五次了。我那儿啊,你害人受累,好不该应。”王则道:“这个狗官,什么大不了的事,把我的朋友这等凌辱!少不得孩儿与他算帐。”王母道:“啊,儿啊,他是官,你是役,算什么帐来吓。”王则道:“啊,母亲,孩儿如今要做王帝了,怎么不要与他算帐?”王母道:呀啐!不知那里去了几时,说话多痴了。这些言语断然不可说与外人知道,万一本官听得,一场大祸,非但娘儿损命,须防九族全除呢。”王则道:“啊,母亲不可害怕,听孩儿告禀。”那时王则把前文一一告母。娘听子说,满身发抖,登时手足如冰,就把大门闭上,恐人知道。回身叫道:“孩儿,我想你一向为人正经,为甚如今变了?胡思乱想,凭他说得天花乱坠,只当得化道之言,切不可听的。”王则道:“母亲,这些说话,多是的的确确的,并非化外言语。况且媳妇曾遇仙家,传授许多法术,好不有兴。唤得动雨,呼得动风,能算阴阳,撒豆成兵,移山换海,神通广大。圣姑姑说,孩儿有金龙星照命,那门前水窟中暗藏金龙,应该身登王位,夺取江山在手掌之中。句句真言,并非说谎。”王母道:“儿啊,果有此事么?”王则道:“果有此事。”王母道:“这也谢天谢地。”王则道:“孩儿举动起来,总有一翻刀兵厮杀,尤恐母亲惊唬不起,欲将母亲先送到紫阳庄岳母那边安顿,方好兴兵成事。不知母亲意下如何?”王母道:“这也使得。天色尚早,你到衙门前走走,安了杨豹之心。”王则道:“晓得。待我就去。”王母道:“这句说话藏在心里,切不可多言,须防画虎不成,此祸非小。”王则道:“孩儿知道。”
  王则一到县前,朋友们多说:“好了,好了,王大哥来了,王头儿来了。不知耽搁那里?连累我们大家挂念。”王则道:“列位有所不知,只因奉旨拿捉金台,文书已到,特奉本官面谕,通班出捉。”多道:“哈哈哈,这是王大哥的好友,所以我们阳奉阴违,并不放在心上的。”王则道:“嗳,什么好友,什么好友!他以力为强,打死了人,该当抵命的。结交了无数江洋大盗,在他方成群结党,竟公然动牢逃走,怎么不一身做事一身当?这个人留在世上,那罪逆总在我的身上呢。”多道:“依大哥的主裁便怎么样?”王则道:“列位,我细细想,除了金台,国也无妨,官也无妨。因此上一人独往他乡,把这些狼巢虎穴细加查访。”多道:“可有消息否?”王则道:“我王则若不当心也罢,只要我当一当心,凭他海底花针,千方百计捞他起来。岂但金台这个人呢!”多道:“吓吓吓,敢是有着实了么?”王则道:“着实是有着实,只因急切之间拿他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