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姓平屋甚低,尤龙女本领甚高,便跳上屋去。见一个小小天井,轻轻跳下,四顾无人,俱已睡熟。抬头看见那厢房里到有火光,他便轻步进窗仔细听。但听见姣声叹气道:“咳,刘小妹啊,你好苦命。不幸双亲早故,仃伶孤苦,身入恶地为娼。幸亏贝州好汉金台,同了两个相知至院中,打死了澹台豹,他是如此深山灭虎,救吾姐妹三人从良。只恨这强盗行凶,抢到了孟家庄,逼勒不从,受他的苦。可怜打得满身多伤,又亏得义士马熊通信,金台来剿灭,又防那恶妇尤龙女,不测风波,暗箭伤人,因此姐妹三个分了三处。奴家寄居此间,有什么欢乐之处?未知官人何日能得兴隆,共饮合欢酒。”短叹长吁,声声不绝。外边尤龙女举手一推,房门就开,就踏进来。那刘小妹定睛一看,说道:“渔婆,夜静更深,到此何干?”尤龙女道:“啊,刘小妹,莫把老妇认做渔娘。吾就是孟龙的妻子,特来报仇,先来告你一声。”刘小妹听说,心中慌乱,想到:“原来就是尤龙女,听得说比孟龙本事更高,要来报仇,叫吾今宵怎样是好?”只得开口叫道:“大娘,啊呀大娘啊,金台杀你丈夫不干吾事的口虐。”尤龙女道:“贱人胡说!你姐妹三人从了吾的丈夫,马熊决不通信金台,金台决不来杀吾丈夫。罪之魁,祸之首,多是你们三个贱人。老娘叫做尤龙女,今夜特来报仇。”便一只手抓住小妹的头发,刘小妹着急哀求,那尤龙女便取出钢刀,把刀头点在咽喉边。刘小妹求道:“啊呀,大娘饶命。”尤龙女道:“贱人,你要饶命么?也罢。吾且问你,苏小妹与貌多花现在何处?说得明白,吾就饶你。”刘小妹一想,此话断然说不得,免得二人也死在刀头之上。金台现在何家,他的本事高强,不免骗他到何家去。碰着了金台之面,尤龙女性命必然不保。“啊呀,大娘啊,他们二人多在何其家里。”尤龙女道:“贱人休来哄吾,快快说明。”就将刀尖头在刘小妹不致命的所在搠进一些,绞将转来。可怜刘小妹鲜血淋淋,疼痛非凡,跪倒在地叩求。怎经得尤龙女的尖刀利害,东一搠,西一搠,绞得转来,血流满地,实在可怜。不多一刻,有十几处伤,皮开肉破,银牙咬紧,泪落如珠,疼痛难当,肝肠寸断。尤龙女道:“小贱人,招也不招?快快招来,饶你狗命。如再支吾,就活不成了。”刘小妹道:“索性把吾一刀两段,也罢了。这样零零碎碎的磨灭,实在来不得了。吾也顾不得他二人。”只得说道:“苏小妹送回家去,貌多花住在吉祥村,句句是实情。”“情”字尚未出口,尤龙女又是一刀,刺中小妹咽喉,身躯跌倒,金莲乱摇,可怜一命呜呼矣。“贱人死了么?”拔出尖刀,揩干血迹出门。出去下船,但叫周光摇到吉祥村去,扮做卖线的前去访问貌多花。此话慢表。
  先说刘小妹死去,一道冤魂来到何其家内,把梦张其知道。张其正在酣睡,只见刘小妹呆立牀前,纷纷落泪,血淋淋青丝抖散在两边,哀哀哭道:“官人,今日尤龙女夜深人静,把一把尖刀杀了做妻的了。如今又到吉祥村去。官人啊,快去杀却尤龙女,与吾伸冤,感你万分了。若还不信,貌多花也要被杀了。”张其喊一声:“娘子!”但只见一阵阴风,刘小妹去了。张其梦醒,揩眼一看,寂静无声,并不见妻子。叫道:“啊呀,原来是一场恶梦!好奇怪也!方才梦中明明看见刘小妹披发流红,对吾哭道,已被尤龙女杀死,又到吉祥村上去了,不知真假如何,不免说与兄弟们知道。”便坐起来,穿衣取火,上了灯台,叫醒了兄弟们,便细细说梦。听者个个呆了,金台说道:“众兄弟们不必疑惑,只消到杨坤家里看个分明。如果刘小妹身死,吾们飞到吉祥村,拿住尤龙女,杀死便了。”张其道:“金兄弟说得有理。”便乘月而行,洒开大步,匆匆走到杨家,天已明了。呀,你看门儿紧闭,料想无事。正想回身走来,只听见杨坤开门出来,叫喊地方救命,却遇见张其。“啊呀,侄儿来得正好,你的娘子被人杀死了。”张其道:“吓,怎,怎,怎么说!”杨坤道:“啊呀,侄儿啊,说也奇怪,门也不开,不知刺客如何就把你娘子咽喉搠了一洞,可怜死在地上。”张其听说,二目圆睁,怒气满怀。要知貌多花死活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






第十九回 尤龙女害人反自害 众英雄大闹吉祥村


  话说张其听了杨坤的话,即同杨坤走到刘小妹房中,果见妻子跌倒在地,喉间一洞,确是刀伤,血流尘埃,遍体如冰,凭你神仙难以救转。张其虽是英雄,免不得也哭几声:“啊唷,吾的妻啊,想你德性温存,不贪风月,遇了吾张其。后被孟龙抢去,几乎打死,亏得金台本事高强,救了你们。恐怕尤龙女暗里伤人,因此三处寄住。那知这恶妇心狠,把你杀在刀下。”咬牙捶胸,痛骂一番。杨老夫揩泪,凭他不伤心,见此情形也要伤心的。张其哭罢,便动问他们二人道:“啊叔叔、婶婶,昨日可有卖鱼的来么?”杨坤道:“有的。你婶婶买他一尾鲤鱼的。”张其道:“去了可来?”杨坤道:“没有。”张其道:“他到来行刺,叔叔婶婶可见么?”杨坤道:“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