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州大盗王浦,减等充军到此,就是他。今朝难得重会,千里相逢,总算有缘。那王浦叫声:“金二哥,小弟想你是个人间好汉,那得犯此大罪来吓!”金台道:“王大哥有所不知。”便把前情一一说明。王浦连称:“可惜,埋没了英雄名望,令堂在家靠何人呢?”金台听说,便道:“这就是自寻烦恼,吉凶死活由天判断,忧愁也无用。”王浦道:“金哥,自古道,身长六尺天下难藏,如若东漂西宕,倘有差迟如何呢?”金台道:“不妨。倘然再被捉住,自然甘心受苦。一日不拿吾,金台余生一日也。”王浦听说,笑呵呵道:“好个英雄大丈夫,全无怕死贪生的意。”便指着金忠道:“这个金忠乃是吾的徒弟,不知人事,冒犯虎威,幸勿见罪。”金台道:“岂敢,岂敢。这是小弟无知,故而冒犯了令高徒。”王浦道:“啊呀呀,言重了。”金台道:“这位仁兄尊姓大名?”刘松免不得回答:“小弟姓刘名松。”金台道:“府居何处?”答道:“本地。”金台道:“原来本地人氏。曾记得是那里会过的。”刘松一想:“啊唷唷,这句说话倒问得尴尬,无非在渡僧桥街上会过的,好一句刁巧话,枭吾痛疮,叫吾什么样回话呢?”顷刻之间,面红起来了。忙答道:“从来不曾会过的。”金台道:“吓,面熟得很。”刘松道:“正是。”却好刘乃送茶出来,金台叫声:“啊,老伯,这三位多是好汉,礼当相见。”刘乃道:“啊,三位英雄,老朽刘乃见礼了。”多道:“啊呀呀,老人家,常礼罢。”见礼已毕,加了刘乃一个坐位,各人吃了茶。王浦叫声:“金二哥,舍下谈谈去罢。”金台道:“天色已晚,改日来了。”王浦道:“既如此,明日再来相请。告别了。”刘乃道:“多多有慢。”多道:“好说。”三人作别金台。刘乃、金台送他们出去,回身进内,半门闭上,与刘乃重新吃酒。谈谈说说,天已晚了,就将牀铺安排。金台灯下闲想,不觉哈哈笑起来道:“吾在衙门中为马快,应该守法。多蒙师父把拳头教了吾,那晓得本领无人及得,名扬四海,人人敬重,多多畏伏吾金台的。就是英雄好汉却也不少,往往碰得来多是落后的。连吾自己多不相信。难道普天之下,并无强过吾金台的么?咳,可惜了吓!本领高强,总出不得仕。不能做安邦定国的栋梁,只是漂流不定,母子分离。”金台想到了娘身上,心事上了,便短叹长吁,急闪在胸。
  且说那刘乃叫道:“啊,女儿,为吾的想起来正可笑。”玉芙蓉道:“吓,爷爷可笑什么?”刘乃道:“可笑那王浦、刘松、金忠三人,雄纠纠,气昂昂,尢如强盗一般,竟像可以杀得人的样子。今日见了金台之面,好似老鼠逢猫,大家呼腰恭敬他,真正是强人自有强人收。”玉芙蓉道:“啊唷,爷爷方才打门之时,唬得吾捉身不住。若没有金大伯,谁能挡得!”刘乃道:“吾也在此想,千幸万幸,留住金台,此番必须厚赠盘川可好么?”玉芙蓉道:“爷爷,正如此好。夜深了,进去睡罢。”父女二人各自归房,一宿无话。
  来朝天亮,大家穿衣梳洗等话是不必说。金台想想,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好处,意欲开口借些盘川,倒是不好意思。正在烦想,只见王浦、刘松二人亲自来请。那金台却不过,只好同去。到了王浦家中,说说谈谈,少刻酒肆中送到一席酒筵,三人同饮。王浦便叫金二哥道:“你今有罪,现在各处查捉,此地也久难住,须当防备拿捉。并不是王浦无情打发你呢。”金台道:“王大哥,这是你的好话。”王浦道:“金二哥若不怪,吾今有白银二百两送与二哥做盘川,且往他方寻个安身之所。”不知金台意下如何,请看下回分解。
  






第三十回 一席酒友朋重义 百花村姊弟相逢


  话说那王浦在姑苏做拳师,收了三十余个徒弟,名振吴邦,声传一郡。多说王浦的拳头实在名功,无人及得。正在行道的时候,那晓得到了一个拳头祖师贝州金台。王浦一想:“他若在此,我要倒运了。”为此请他吃酒,送他二百两银子,叫他另寻所在。他若是去了,那拳头仍旧惟我独尊,岂不是好。金台正是盘费勿有,听了王浦之言,便立起来道:“啊,王大哥,我与你虽只同乡朋友,怎好白叨其惠?实使不得的。”王浦道:“金二哥,若不见收,即是看吾不起。”金台道:“说那里话来,既蒙所赐,只得厚脸了。”王浦道:“好说。”刘松在旁剔牙,想道:“我也该送他几两花银。想起前日跌我之仇,是我的冤家,老实今朝不送了,谅他也不怪我做人不好的。”三人直饮到天已近晚,王浦把银子送过来道:“金二哥,白银二百两,略表寸心。目下姑苏地方,多少公差四散拿你,甚是严禁。你今担搁在此,反使我不安,断然不可住的,别处去走走罢。若有了安身之处,须通一信。好待我在苏州丢下心事。”金台连声答应说道:“决不住在此地。”王浦道:“妙啊,往别处才是。金二哥若到了别处地方,你也要当心,当心。”金台道:“是,晓得。”说说谈谈,天已晚了。二百两花银金台收好作别。二人一同送出。仍从旧路回到云楼扣门。刘乃开门一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