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火拼!”吴用便假意扯林冲,道:“头领,不可造次!”公孙胜便两边道:“休为我等坏了大义!”阮小二便去帮住杜迁,阮小五帮住宋万,阮小七帮住朱贵。【百忙中写来何等明画。】吓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。林冲拿住王伦,骂道:“你是一个村野穷儒,亏了杜迁得到这里!柴大官人这等资助你,赒给盘缠,兴你相交,举荐我来,尚且许多推却!今日众豪杰特来相聚,又要发付他下山去!这梁山伯便是你的!【天下人听者。】你这嫉贤妒能的贼,【天下人听者。】不杀了要你何用!【却作商量语,绝倒。】你也无大量大才,也做不得山寨之主!”【有大才,又必有大量,强盗头犹必若是耶?】杜迁 、宋万、朱贵,本待要向前来劝;被这几个紧紧帮著,那里敢动。王伦那时也要寻路走,却被晁盖,刘唐,两个拦住。王伦见头势不好,口里叫道:“我的心腹都在那里?”【活秀才。】虽有几个身边知心腹的人,本待要来救,见了林冲这般凶猛头势,谁敢向前。林冲即时拿住王伦,又骂了一顿,【再添一句,为雪天三限吐气。】去心窝里只一刀,胳察地搠倒在亭上。晁盖见搠王伦,各掣刀在手。【方掣出暗器。】林冲疾把王伦首级割下来,提在手里,【林冲能。○却是耐庵能。】吓得那杜迁,宋万,朱贵,都跪下,说道:“愿随哥哥执鞭坠蹬!”晁盖等慌忙扶起三人来。吴用就血泊里拽过一把交椅来,【何必聚义堂上,只山南水亭有何不可,笑秀才之多计也。】便纳林冲坐地,叫道:“如有不伏者,将王伦为例!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。”【好吴用。】林冲大叫道:“先生差矣!【好林冲。】我今日只为众豪杰义气为重上头,火拼了这不仁之贼,实无心要谋此位。今日吴兄却让此第一位与林冲坐,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?若欲相逼,宁死而已!弟有片言,【愿闻。】不知众位肯依我么?”众人道:“头领所言,谁敢不依。愿闻其言。”
  林冲言无数句,话不一席,有分教:
  断金亭上,招多少断金之人;聚义厅前,开几番聚义之会。
  正是:
  替天行道人将至,仗义疏财汉便来。
  毕竟林冲对吴用说出甚言语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第十九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
  
  【总批:此书笔力大过人处,每每在两篇相接连时,偏要写一样事,而又断断不使其间一笔相犯。如上文方写过何涛一番,入此回又接写黄安一番是也。看他前一番,翻江揽海,后一番,搅海翻江,真是一样才情,一样笔势,然而读者细细寻之,乃至曾无一句一字偶尔相似者。此无他,盖因其经营图度,先有成竹藏之胸中,夫而后随笔迅扫,极妍尽致,只觉干同是干,节同是节,叶同是叶,枝同是枝,而其间偃仰斜正,各自入妙,风痕露迹,变化无穷也。
  此书写何涛一番时,分作两番写;写黄安一番时,也分作两番写,固矣。然何涛却分为前后两番,黄安却分为左右两番。又何涛前后两番,一番水战,一番火攻;黄安左右两番,一番虚描,一番实画。此皆作者胸中预定之成竹也。夫其胸中预定成竹,即已有如是之各各差别,则虽湖荡即此湖荡,芦苇即此芦苇,好汉即此好汉,官兵一样官兵,然而间架既已各别,意思不觉都换。此虽悬千金以求一笔之犯,且不可得,而况其有偶同者耶!
  宋江婆惜一段,此作者之纡笔也。为欲宋江有事,则不得不生出宋江杀人;为欲宋江杀人,则不得不生出宋江置买婆惜;为欲宋江置买婆惜,则不得不生出王婆化棺。故凡自王婆求施棺木以后,遥遥数纸,而直至于王公许施棺木之日,不过皆为下文宋江失事出逃之楔子。读者但观其始于施棺,终于施棺,始于王婆,终于王公,夫亦可以悟其洒墨成戏也。】
  话说林冲杀了王伦,手拿尖刀,指著众人,【八字读之不寒而栗。】说道:【眉批: 此一段特特写林冲。】“我林冲虽系禁军,遭配到此,【开口第一句的是林冲语,他人不肯说。○汉文帝与南粤王书第一句云:朕高皇帝侧室之子,与林冲第一句:身系禁军遭配到此,二语正是一样文法。然汉文推心置腹,林冲提出心在口,一是忠恕而行,一是机变立应,其厚其薄,乃如天渊。】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,争奈王伦心胸狭隘,嫉贤妒能,推故不纳,因此火并了这厮,非林冲要图此位。据著我胸襟胆气,焉敢拒敌官军,他日剪除君侧元凶首恶?【水浒一书大题目,林冲一生大胸襟。】今有晁兄仗义疏财,智勇足备;方今天下人,闻其名无有不伏。我今日以义气为重,立他为山寨之主,【不是势利,不是威胁,不是私恩小惠,写得豪杰有泰山岩岩之象。】好么?”众人道:“头领言之极当。”晁盖道:“不可。自古‘强宾不压主。’晁盖强杀,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,安敢便来占上。”林冲把手向前,将晁盖推在交椅上,【定大计,立大业,林冲之功,顾不伟哉!】叫道:“今日事已到头,不必推却;若有不从,即以王伦为例!”【妙绝快绝,骂杀秀才。○盖谦恭多者,即系秀才,以秀才易秀才而不知其非,岂不辜负尖刀耶!】再三再四,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