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。○金子言语,奇文未有。】自武松去了十数日,武大每日只是晏出早归;归到家里便关了门。那妇人也和他闹了几场;向后弄惯了,不以为事。【省。】自此,这妇人约莫到武大归时先自去收了帘儿,关上大门。【行文曲折逶迤而下。○帘子七。】武大见了,自心里也喜,寻思道:“恁地时却好!……”【闲心闲笔。】
  又过了三二日,冬已将残,天色回阳微暖。【固是春情,应在春日。】当日武大将次归来。那妇人惯了,自先向门前来叉那帘子。【帘子八。○惯了妙,写得并无痕影。】【眉批:叉帘另作一篇文字读。】也是合当有事,却好一个人从帘子边走过。【便走得跷蹊。○帘子九。】自古道:“没巧不成话。”这妇人正手里拿叉竿不牢,失手滑将倒去,不端不正,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。【此一滑,我极疑之。不然,岂前日雪天向火之日,亦失手伸将过去,不端不正,却好捏在叔叔肩胛上耶?】那人立住了脚,意思要发作;回过脸来看时,却是一个妖娆的妇人,【因缘生法,福倚祸伏,真有如此。】先自酥了半边,那怒气直钻过“爪哇国”去了,变作笑吟吟的脸儿。【一个如迎。】这妇人见不相怪,便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,【一个似送。】说道:“奴家一时失手。官人疼了?”【一个轻怜。】那人一头把把手整顿头巾,一面把腰曲著地还礼,道:“不妨事。娘子闪了手?”【一个痛惜。】却被这间壁的王婆正在茶局子里水帘底下看见了,【至此方入王干娘正传。】笑道:【王婆笑起。○第一笑。】“兀!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?打得正好!”【积世虔婆语,使读者肉飞眉舞。】那人笑道:【第二笑。】“这是小人不是。【一个低头。】冲撞娘子,休怪。”那妇人也笑道:【第三笑。】“官人恕奴些个。”【一个万福。】【眉批:看他两个,一个如迎,一个似送,一个轻怜,一个痛惜,一个低头,一个万福,倒教我看书的羞得倒趓倒趓。】那人又笑著,【第四笑。】大大地唱个肥喏,道:“小人不敢。”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,也回了七八遍头,【画。】自摇摇摆摆,踏著八字脚去了。【不信去了。】这妇人自收了帘子叉竿入去,【帘子十。】掩上大门,等武大归来。
  你道那人姓甚名谁?那里居住?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,就县前开著个生药铺。【伏砒霜。】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,使得些好拳棒;【伏踢武大,踢武二。】近来暴发迹,专在县里管些公事,与人放刁把滥,说事过钱,排陷官吏。【伏官吏通线。】因此,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。【伏何九忌怕。】那人覆姓西门,单讳一个庆字,排行第一,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。——近来发迹有钱,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。
  不多时,只见那西门庆一转,【早来了,绝倒。】踅入王婆茶坊里来,【眉批: 西门庆转踅又作一篇文字读。】去里边水帘下坐了。王婆笑道:【第五笑。】“大官人,却才唱得好个大肥喏!”西门庆也笑道:【第六笑。】“干娘,你且来,我问你: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老小?”王婆道:“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!五道将军的女儿!问他怎的?”西门庆道:“我和你说正话,休要取笑。”王婆道:“大官人怎么不认得,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。……”【半句歇住,声口入妙。】西门庆道:“莫非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?”【随手搊成,如词家之有红衲袄也。○三。】王婆摇手道:“不是;若是他的,正是一对儿。大官人再猜。”西门庆道:“可是银担子李二哥的老婆?”【二。】王婆摇头道:“不是!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。”西门庆道:“倒敢是花胳膊陆小乙的妻子?”【一。】王婆大笑道:【第七笑。】“不是!若是他的时,也又是好一对儿!大官人再猜一猜。”西门庆道:“干娘,我其实猜不著。”王婆哈哈笑道:【第八笑。】“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声。他的盖老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。”西门庆跌脚笑道:【第九笑。】“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?”王婆道:“正是他。”西门庆听了,叫起苦来,说道:“好块羊肉,怎地落在狗口里!”王婆道:“便是这般苦事!自古道:‘骏马却驮痴汉走,巧妇常伴拙夫眠。’月下老偏生要是这般配合!”西门庆道:“王干娘,我少你多少茶钱?”【无可扳话,无可那延,只得随口扯淡,活画出涎脸来,使读者绝倒。】王婆道:“不多, 由他,歇些时却算。”西门庆又道:“你儿子跟谁出去?”【一发扯淡,活画涎脸。】王婆道:“说不得。跟一个客人淮上去,至今不归,又不知死活。”西门庆道:“却不叫他跟我?”【一发涎脸死人。】王婆笑道:【第十笑。○笑得贼,明明笑其涎脸扯淡也。】“若得大官人抬举他,十分之好。”西门庆道:“等他归来,却再计较。”【淡死人,涎脸死人。】再说了几句闲话,相谢起身去了。【又去了。】
  约莫未及半个时辰,又踅将来王婆店门口帘边坐地,朝著武大门前。【早又来了,绝倒。】半歇,王婆出来道:“大官人,吃个‘梅汤’?”【一路隐语点逗,都好。】西门庆道:“最好,多加些酸。”【隐语。】王婆做了一个梅汤,双手递与西门庆。西门庆慢慢地吃了,【只慢慢地三字,活画涎脸。】盏托